“还有个奇怪的地方,贵阳的商贾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奢靡的,这里的贫富差距很大,田庄上坐着的娃娃老妇,饿得面黄肌瘦。”
“反观商贾和官府衙门的人,个个长得膀大腰圆,满面红光,穿得比他堂堂将军还要阔气,连牛羊肉这类吃食都不放在眼里。”
怪,实在太怪了。穷人好像随时都会活生生饿死,每天都在过饥荒,富人却锦衣玉食,要拿肉喂鸟。回府的途中,李定国让信使给李润传达自己的所见所闻,话只说到一半,马车就被人劫了。得知前因后果,李润感到不可思议,李定国并没有在贵阳看到清军,那李定国要写信寄出,为何会遭到蒙面人的阻拦呢?这看似和清军不挂钩。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李定国在无意之中撞破了别人的秘密,动了别人的利益蛋糕?只是真相还没到大白天下的那天,李润暂时也盘算不出,这究竟会和贵阳城内的人,有什么关联。“父亲,太守府邸不能多留,我们还是在郊外找个宅邸暂住,有人对你动了杀念,就说明贵阳城并不是表面看上的风平浪静。”
“你心里有了怀疑,所以幕后主使者怕你一步步推算出真相,为了你的安全,要离他们远远的,我猜想和衙门的人紧密相关。”
他仔细回想起来,伺候贺友缘更衣洗漱的丫鬟手指粗糙,还起了厚厚的茧子,当时李润一心顾念李定国,没有深想,如今才发觉不对劲,又不是粗使丫鬟,怎么会像个习武之人的手。而且贺友缘每次现身,身边带的家眷都不是同一波人,他们好像是掐准时间,定时换波人。那么消失的另一波家眷,很可能就在时刻窥探他的一举一动。与此同时,贺友缘、胡启刚一同来屋中探访。“刚刚清军兵临城下,情况危急,我和启刚老兄就慢了一步,李将军你大病初愈还需要静养,最好不要下床了。说来这事儿也怨我,要不是我御下不严,怎么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可近日频繁有清军侵扰,我也是有心无力。”
贺友缘嘘寒问暖一番,看似是把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实则是一副虚伪的面具,这话说得让人挑不出错,李定国若是怪罪他,反而成了自己咄咄逼人。李定国微微一笑:“贵阳城上下这么多口人,如果每件事都要让太守大人操心费力,那就太累了。我和犬子商量过,不在府内给你们添麻烦了,稍后就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贺友缘和胡启刚旁敲侧击的试探,明面上做足了排场,只有李润这个旁观者心知肚明,这两人就是心怀不轨,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就写在脸上。贺友缘和李定国寒暄完,再转向李润时,对上李润阴沉的脸色,心间突突了几下。贺友缘赶忙陪着笑脸:“毕竟李将军是在回府上途中遇险,不管公子问不问责,本太守都要把此事彻查到底,一定把贼人抓拿归案。”
胡启刚的演技是直逼戏园子里的角儿,一口一个老兄,仿佛跟李定国是挚交。“友缘老弟你可千万不要姑息养奸,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都敢动手,简直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抓到贼人,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大公子和定国老兄就安心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官府,我一定让属下揪出歹徒。”
要是李润不清楚他们的真面目,恐怕真要被两人骗了过去,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只是话赶话都到这份上了,李润再死抓着不放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他打算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只要她沉得住气,贺友缘迟早会动手的,他就等着瞧这两位戏角要闹点什么大动静。“既然贺太守跟胡太守金口玉言,那我就不亲自去抓贼人了,劳烦两位在五日之内给我准确的答复,届时贼人还没被捉拿归案,我就要怀疑贵阳城有没有王法可言。奏书到陛下那里,大家面子上也过不去。”
李润态度坚定,根本不容抗拒。贺友缘越看李润越觉得不顺眼,黄毛小儿锋芒毕露,活像个炸毛的刺猬,只是自己有言在先,不给个合适的说法,李润断不会善罢甘休。“李公子请放心,我会给您和家父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在府外有两处宅院,其中一处正好空下来了,不妨作为补偿,邀请二位居住。”
贺友缘把场面功夫都做足了,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看呢,李润不买他的账,势必要遭到非议。他莞尔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只是他眼中的笑意自始至终,都不达眼底,大门刚关上,父子俩就互换了眼神。亲信中有一人和他身高体型,相差无几,李润找他前来。“你和我换身衣服,到时候随马车去府外的宅院,你要贴身保护我父亲的周全,不能有半点闪失,父亲他刚醒,经不起折腾。”
亲信虽觉得这不合乎理法,但李润的要求是不可以违背的,况且也是为了将军的安全考虑。亲信陪同李定国留在府内,李润则蹲守在太守府邸的某个角落。夜色降临,马车来接伪装后的“李润”和李定国出府,马夫们不认识李润,由于天色太晚,也没有人刻意去盯着“李润”的脸。待马车走远后,贺友缘勾起唇角:“还算他识相,知道自己滚,否则等那家伙抵达贵阳,正面撞上,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不要慌张,那对父子所住的宅院,会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下,只要有风吹草动,就地诛杀,军队已经把那里围得固若金汤,任是神仙来了,也飞不出去。”
贺友缘和胡启刚说说笑笑,言语中尽是对李润的不满和鄙夷,还以为传言中的不败战神,会很难搞,现在看来,不过是危言耸听。“依我看,李润不败战神的传说都是李定国这个老东西,想要撼动皇权,杖钺一方,编造出的谎话,纸糊的老虎,现身就露出马脚了。”
李润把这一切都默默记下,他爬到太守府的后院墙上,这里恰好能看见府外的宅院,果真不错,外头人头攒动,估计是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