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感觉自己受了大侮辱的陈慧姝,这个时候免不了狠狠的用自己的眼睛瞪了陈洛施一眼。弘历这个人平时在宫中的时候,一向都深受自己父皇的爱宠。所以平日里他接触的那些人,不管是自己的亲娘,还是自己家中的妻妾,又或者是一直围着他伺候着他的那些奴才们,一个个的要有多温柔都有多温柔,要多体贴就多体贴,要多周全就有多周全。平日里轻言细语,和颜悦色,从来就没有像眼前的这位秀女这样,一副要把别人生生吃掉的样子。弘历注意到陈慧姝身后,那一连串的身强体壮,满面狰狞的嬷嬷,他心里头有点小小的被惊住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长得这么丑,丑就罢了还表现得这么凶。凶也就罢了,品性还是如此的不佳。不是说汉军旗一贯都是出温柔那一款的小美人吗?这,……怎么会陡然出现这样母老虎那一挂的呢?这不应该啊……还是说,……她们平日里就是装装样子罢了,私下里却表现得这样凶猛凶悍,一副不近人情,容不下自己妹妹的样子。“小丫头片子,你过来!”
弘历只要一想到待会儿他出去,陈洛施这个小姑娘肯定要受她嫡姐身边人的磋磨,他想了想,就对着陈洛施和颜悦色了下来。陈洛施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四爷”,对她心里一点点善意了之后,她也没有做太多的犹豫,当即就屁颠屁颠的离他更近了。“大哥哥你,……我……”陈洛施这货虽然是这样子,但是能从她纠结的表情当中看的出来,此时此刻的她的心里头,正在进行着强烈的心理斗争。弘历好歹也是个天皇贵胄。小小年纪也算是个人精了,哪里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在想着,她一个秀女,离他这么一个陌生男人在一块,肯定会背负着她预料不到的罪责的。可是,她如果又不听他的话的话,那么她说不定就会被自己身边的这些带刀侍卫,给砍得七零八落,血淋淋的。“这位大爷,我们都是今届的待选秀女。我们家这位小姐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所以我们这些人也得好好的教一教,免得她再一次冲撞了像您这样的贵人。再说了,这是我们的家事,请您行行好,让我们自个儿料理料理吧?”
陈慧姝眼见陈洛施这会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紧紧的挨着她身边的那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她心情那是相当的不愉。她这会儿免不了在自己心里想到,小六子她还真是跟他母亲一样,都有一股难看的贱性。见着稍微好看一点的,有点家底的男人就走不动道了。……弘历这个时候,哪里看不出来这个时候出头的嬷嬷眼中的试探更为难,又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嬷嬷身边的那位年纪稍稍大一些的秀女,那眼中的嘲讽和鄙视。还有她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高与傲气。以及和不屑于跟他说话的鄙夷。弘历这个时候见到这样的“另类”女子,他心中轻轻的一动,又对着陈慧姝稍稍的眯了眯一下眼睛。然后低着头,轻轻地拨了一下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装作是没有看到先前出头说话的那个嬷嬷似的。等空气凝滞了一会儿之后,他才轻轻的抬起头,一脸笑眯眯的对着陈慧姝开口道:“你是我这小姑娘的亲姐姐?”
陈慧姝这个人今年十五岁。作为一个嫡女,她亲生母亲常年把她带自己的身边。每日里学习的都是那些管家事。要不就是在自己的闺房里头读着那些史书。虽然四书五经,这些东西,她并没有将它们完全贯通,但是她至少在这些年里头,也掌握了相当多的知识。就连二十四史,这些年她经过艰苦努力的学习,也把它们读了个遍。可以说,这些年来,她已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才女。另外,她母亲这出门在外,到外头跟那些官员的夫人太太们打交道,走人情往来,一般来说,也是时时刻刻带着她的。因此,陈慧姝自认为自己这些年里头,也是见过了好大一番世面了的。她这个时候得承认,自己面前的这个青年,看那全身上下的通态,她感觉他确实是不一般。可是他再怎么不一般,那也与自己不相干!她可不是那等子见异思迁的浪荡人。她这个时候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一次的选秀也就走个形式而已。她家老太太老爷早就找了关系,跟内务府的人打了声招呼了的。她以后可绝对是要在张巡抚家,做当家太太的。不可能会成为哪位亲王郡王贝勒爷贝子爷,又或者是辅国公镇国公这一类皇家宗室的妾的!因此,她觉得自己当务之急,就是应该跟眼前的这个人完完全全撇清关系。她们家家里头的家事,不应该让这些外人插手。她今天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自己的这个庶妹。毕竟,这以后只要她和自己这个庶妹同时进了那个张巡抚家了之后,自己这个一看就让人感觉不顺眼的妹子,就会成为她的庶母。那个时候的她,在礼法道德上面,要教训她这个人怎么说都站不住脚。她的存在,只会让她觉得恶心。毕竟,她一个妹妹,成为她这个姐姐的庶母,想想都让人心里头不痛快。陈慧姝这个时候突然在自己心里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少了。她这个时候冷若冰霜,语气强硬的对着弘历道:“她,确实是我妹妹。不过,我是嫡出的,她是庶出的。因为母亲不一样,所以在这教养方面,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差别的。她,是我家的人。这位爷,你还是少管我家的事儿。”
陈慧姝这话说的非常的硬气。态度也十分的凛然。但是就是这一份硬气和凛然,一下子就扎伤了弘历的一双眼睛。瞧瞧,瞧瞧这话说的。那感觉就像是嫡出的和庶出的有很大的不同似的。此时此刻的陈慧姝不知道,她面前的这位年轻的爷,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庶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