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和季小小睡到自然醒,完全不顾今天早上六点要班级集合去爬榆山的事,好在是大学团建,两人向班长发了信息,说明了情况,又呼呼睡下去。一直到九点,两人才开始洗漱穿衣。镇上的空气更冷些,许悠披了件带绒的浅黄外套,想着既然来了榆山镇,爬不了山也得好好去逛逛,问道:“小小,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你带我去呗。”
季小小转了转眼睛,毕竟生活了十几年,没觉得哪里新奇,回答:“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就带你出去随便逛逛吧。”
许悠:“好。”
说是随便逛逛,季小小可不想走路,又叫上司机哥哥。季延看着不情愿,但也不慌不忙套上灰色衬衣,外面披件外套,慵懒随意,听到许悠出来,一见这大大的黄色厚外套裹着娇小的她,他嗤笑一声,懒懒道:“今天是想当小鸡仔?”
许悠一顿,被这么一说,脸颊泛起红晕,听不出他是在嗔怪,噘着嘴怒怒道:“你才是鸡。”
季延不语,嘴角勾着一抹坏笑,松散的样子,看着像个吊儿郎当的少爷。车开过一片田地,中间一条水泥砌成的大路,两旁的麦穗早已收割完,只留着浅根。前面是镇上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许悠探出车窗,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赶忙让季延停下。她打开车门,猛地跳下车,前面有一个卖花摊子,红的粉的花整齐地摆在架子上,摊主很年轻,扎着麻花辫,身材姣好,脸上有块小痣,旁边还坐着一个小男孩,大概五六七岁,应该是她弟弟。走近一看,真是小琪。那件事情以后后,小琪转了学,许悠再也没见到小琪,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她。许悠跑上前去,喘着气,头发跑得有些乱,嘴唇微笑着,说道:“小琪,你怎么在这里?好久不见啊!”
小琪愣了愣,一见是许悠,双眸闪着惊喜的光,可不过一会儿,她双眸的光又暗下去,低下头。“我...我不是。”
说着她快速走到一边,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不想被许悠认出来。许悠一顿,眉间微蹙,跟了上去,“怎么了小琪,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许悠,我们是同学呀。”
小琪其实是觉得不堪,如今许悠的前途光明,以后能如愿地成为光鲜耀人的模特,可自己却迫于生计,在这小镇上摆摊卖花。被曾经的同窗看到自己的失意,小琪只觉得羞耻。许悠从来不觉得卖花是比模特低贱的身份,她只疑惑为什么小琪要装作不认识她。见许悠还不停纠缠,小琪渐渐觉得许悠是故意想羞辱她,终于停下来,不再留什么脸面,愤愤道:“许悠,你能不能别烦我。”
许悠一愣,瞳孔颤了颤,小心翼翼问:“小琪,你怎么了?”
只见她抬起头,将手里的花甩在地上,“看到我这样失意,当一个摆摊卖花的,你很开心吧!”
许悠后退了几步,嘴张了张,声线颤抖:“小琪,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觉得卖花不好,我只是看到你很惊讶,我......”“够了!你不用假装可怜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拥有金钱,才能自由地追求什么,像我们这种家境贫穷的,家里还拼命生弟弟的,永远都不可能像你一样轻松地站在台上,享受那些同样是有钱人的掌声!”
许悠的脸一下子暗下来,她的话像是一盘极寒的冰水,浇在她身上,从头浇到尾,她呆在原地,失音了一般,全身麻木。所以小琪的世界是这样的,她的热情,她的接近,对小琪来说,却是在践踏她的自尊。“小琪,你怎么这样说?好歹许悠以前也帮过你...”季小小走上去,为许悠打抱不平。许悠拉住季小小的手,肩膀紧绷着,轻轻道:“小小,我们走吧。”
季小小瞥了小琪一眼,和许悠一并回到车里。夜晚下了点小雨,三人和奶奶道了别,准备回到黎江市中心。一路上,许悠不怎么说话,只是摊在座椅上,呆呆地看着紧闭的车窗,雨点从这儿积起来,再从那边散下去。许悠家庭和睦,她是独生女,享受着父母独有的爱,又是小康家庭,吃穿不愁,高二那年说要走模特的路,许悠父母也知这条路并不好走,但尊重女儿的选择,经济上的支持从不滞后。二十多年来,她被爱包裹着长大,只感受到世界带给她的善意,对那残酷的另一面,全然不知。季延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瞟她,只看到她的侧颜,透着股淡淡的忧伤,似是很在意今天小琪说的,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很轻:“其实她说的那些现状,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不是你造成的,你也不能改变那些。”
许悠强颜笑了笑,不语。对啊,改变不了,她怎么能够改变小琪要经历的。可是,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做些什么。雨声渐大,哗啦哗啦落在地上,将路上的尘埃冲干净,雨刮器被季延调到最快的档位。她痴痴地望着前方,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幽幽的冒出一句:“我想,办一场慈善秀,就在跨年那天。”
“什么?”
“我想!”
许悠直直坐起来,睁大眼睛,手指忍不住对着空气点着,脸涨得红起来。她想做些什么,做一些像电影里说的那样—有意义的事。“我想在学校办场慈善秀,不是让专业的模特来走秀,而是让想当模特却因为一些原因没法上台的人来走秀。”
季延和季小小愣了愣,空气沉寂了几秒,只听她又兴奋地说起来。“可以是其他专业的大学生,可以是做其他职业的人,不管年龄,不管身材外貌,只要她们想要上台!”
她眼眸闪着光,看似不是天马行空的畅想,而是真想做一做,并且是非做成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