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抹晨曦落在海面上，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卓一航的烧退的差不多了，脑袋也清新了很多。看着天花板，卓一航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发烧了，意识模糊之中，感觉到有一个女生一直在照顾自己。是谁？视线挪动，落在床边一直趴着的一团小身影上。怎么是她？卓一航心底愕愕，不敢相信是这个女孩照顾了他一整夜。程薇薇趴在手臂上，脸侧向他，长发耷拉在脸颊旁边，因为趴着睡，脸颊上留下了一串红印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太困了的原因，她睡得十分香甜，呼吸匀长，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柔软湿润的嘴唇微撅，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夏天的晚上很炎热，她为了照顾卓一航，所以没有开风扇更没有打开空调，室内闷热，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年画上的小娃娃一样可爱。卓一航的心情变得柔软，着了魔一般，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伸向程薇薇那一头柔顺光亮的黑发。手指还没有碰到发丝，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卓一航的手猛地僵硬在了半空之中。因为，卓一航想到，曾今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黄连，也是如此一心一眼，不管世间如此缤纷婀娜，他的眼睛里始终只能看得到黄连。只可惜，命运弄人，他和黄连，只不过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看看眼前的程薇薇，何尝不是他曾今的样子？太过痴情，一心一意，殊不知，强扭的瓜不甜。这段时间，说到底，程薇薇也没有做什么人命关天的坏事，更没有伤害他什么，反而还帮助了他很多，帮她拿到程非凡的头发，帮助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无怨无悔，就连被利用了，一句怨言都没有。这个女孩子很单纯，没有坏心眼。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是很难强求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办法强求，更没有办法控制。卓一航不喜欢程薇薇，因为程薇薇是程非凡，他厌恶反感到了骨子里的男人的干女儿，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两人非常亲密，恨屋及乌，即便他不讨厌她，也不会接受程薇薇的追求。程薇薇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想清楚了，卓一航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程薇薇已经悠然转醒，听到细微的动静，一下子抬起小脑袋，一惊一乍，“一航？”

程薇薇看到了卓一航迅速地收回了手，她迷惑地睁大眼睛，“一航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卓一航别过脸，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冷下来，仿佛覆盖着一层寒冰，看起来有些渗人。“你饿了吗，你发烧烧了一个晚上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呀，或者是喝点水？医生说你虽然退烧了，但是还是吃一服药比较妥当，你说呢一航哥哥？”

卓一航偏过头，冷着俊脸，不仅没有回答程薇薇，就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一航？”

程薇薇担心卓一航是不是不舒服，抬起手，想要过去摸摸看卓一航的额头。谁知道，手还没有碰到卓一航，便被卓一航‘啪’的拍掉了放在额头上的手。好痛！程薇薇鼻头一酸，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航哥哥，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继续睡觉……”话还没说完，卓一航恶狠狠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道，“别碰我！不要和我说话！我很讨厌你难道没有看出来？立刻滚出我的房间！以后不要在让我看到你！最后死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昨晚，程薇薇照顾卓一航地时候还在想，即便一航哥哥没有感谢的话，好歹也会她改观一点吧，没想到一夜过去，卓一航好像更厌恶自己了呢……掩饰不住眼底闪过的失望，程薇薇悄悄压下眼底难过的炙热，捏了一下衣角，缓缓起身，平静的道，“别忘了吃药，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程薇薇格外乖顺，一言不发，换做以前坑定会和卓一航大吵一架，可是今天没有。一来是她太累了，实在是没有精力和卓一航斗嘴了。二来，她照不照顾卓一航是她的事情，卓一航领情不领情，是卓一肮的事情，反正她没不太奢求卓一航能在一夕之间，对她和颜悦色。这么一想，心底头好像没有这么难受了。“哦对了。”

踏出门槛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程薇薇轻声道，“游轮很快就会着陆了，很快就能到家了。”

“……”身后没有回应，程薇薇也没有奢求能得到卓一航的回应，只是深吸口气，离开了卓一航的房间，径自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太累了，眼皮子都撑不开了，强撑着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也不管身上怎么样了，将自己狠狠地蜷缩进被窝里，长长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四五点钟左右，一天之中最美的时刻，房间里有些昏暗，只有自己，有些空荡荡的，一股说不清的寂寞感涌了上来。程薇薇抱着被子，打了个哈欠，还没从床上爬起来，仆人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小姐，轮船很快就要靠岸了，吃个晚饭就要下轮船了呢，老爷派我过来通知你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

程薇薇应了声，睡觉的时候没有开空调，热得不行，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水打湿的一样，抄了一件清爽舒适的棉麻长裙，套在身上，汲着拖鞋，进餐厅吃了饭。抵达三亚的时候是晚上，因为已经天黑了，所以在三亚小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转乘飞机，回到青城。直至飞机落地的那瞬间，卓一航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回来了。下了飞机，程非凡手下人开着加长林肯过来接他们，一路上卓一航闷声不吭，只是盯着车窗外。来到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程非凡说，“我们去吃个饭？”

卓一航说，“我不饿，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我回家后再吃饭，胃口会好一点。”

有点讽刺的味道。程薇薇听了难受地咬了一下唇，程非凡却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卓一航说什么一样，笑如春风地道，“好，那就不吃了吧，薇薇你饿了，你先去餐厅吃饭，账单记我名上，我送一航回家一趟，乖乖在酒店等干爹。”

“是，干爹慢走。”

程薇薇看到卓一航扭身就走，报复般的，冲卓一航背影喊了句，“一航，一路平安哦~我会想你的~”酒店大堂的人瞬间多看了他们两眼，仿佛以为他们是情侣。卓一航面上红了一阵，然后变得煞白，可恶，程薇薇这个女人！程薇薇看到卓一航踢了地板一脚，心知卓一航生气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叫你总是欺负我！哼~”“古灵精怪。”

程非凡掐了程薇薇的脸颊一下，“干爹走了。”

“干爹慢走。”

程薇薇目送两人离开，才跟在行李员的身后，上了电梯去酒店房间。加长林肯车上，两个男人都紧抿着嘴，一阵沉默。因为是十点多，过了上下班高峰期，一路顺畅，很快就抵达了卓家老宅。加长林肯，徐徐停在了铁门外。车子还没挺稳，卓一航便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好似迫不及待离开程非凡，抬头，看到熟悉的白色大洋房，漂泊了很久的心，放回了原位。终于回来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家，以前待在家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等到在外面了，才觉得家真是最好的地方了。两个仆人迎出来，看到是卓一航少爷回来了，简直就是喜出望外，“小少爷？！”

“嗯，我回来了。”

卓一航亲切地微笑着。一个仆人兴冲冲跑进去报告冷莹，一个赶紧给卓一航打开铁门，“小少爷！您去了哪里这么久，大少奶奶很担心您！”

“没什么，就是出去旅游一趟了。”

卓一航手抄兜，嘴角挂着闲适的微笑，简直和刚才对程非凡那剑拔弩张的那个卓一航判若两人。“出去旅游好嗲也要和大少奶奶说一声呀，大少奶奶很担心您的安全呐！”

“知道了，童嫂，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面对仆人的碎碎念，卓一航表现得很亲民，是故意做给身后的程非凡看的。“好累，赶紧进来把。”

仆人恭迎卓一航入内，还没有迈开脚步，老宅门口传过来一阵高跟鞋踏在光滑大理石地板上的踢踏声。一个女人小跑了出来，被仆人搀扶着手臂，“大少奶奶，您慢些，仔细脚下的路！”

“一航？一航在哪里？”

女人虽然已经年逾四十了，风韵犹存，加之一把嗓音清脆，看山去不过三十出头，身材保持很多，一身水烟色的旗袍，勾勒曼妙的身段，即便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也未必能有这么玲珑的身材。“妈妈！”

难怪别人说小别胜新婚，阔别几个月再见到自己的亲人，那种感动简直就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卓一航张开手臂，大步向前，“妈妈你别动，我过去！”

“哎！一航！”

冷莹才说完，卓一航双腿修长，几步就来到了冷莹的面前，冷莹一下子被高大的儿子抱住了身体。天哪，不是幻觉，这个男人真的是她心爱的儿子！冷莹感觉自己快要有心脏病了，给高兴的，眼前雾气氤氲，一下子就湿热了眼眶，捧着卓一航的脸颊，“一航，妈妈想死你了，哪里受伤了，给妈妈看看？”

卓一航笑得孩子气，挠挠后脑勺，转了一圈儿，“妈，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别担心！”

卓一航转圈的时候，冷莹余光无意一瞥，看到了卓一航身后的，站在黑色车子旁边，一身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男人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可是依然风采不减，打理得一丝不苟，头发全都地往上梳理整洁，白色西装衣线被熨烫得妥帖，笔挺如新，一尘不染，绅士儒雅，风度翩翩。程非凡？冷莹惊的一愕，撑大了清眸，震惊，意外，错愕……眸中各种复杂的情愫，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看到冷莹，她依然爱穿旗袍，和几年前少女的她没有多大的改变，仍然能让他，一眼便怦然心动，一眼便万劫不复。以前小时候去茶馆里喝茶，听说书先生说，一眼千年，小时候的他还不以为意，岁月变迁，当真是深以为然。程非凡站在车旁，深深地凝视着冷莹。冷莹也呆呆地看着他，几乎快要被他眸中的宠溺灼伤了。卓一航注意到冷莹呆呆不说话了，知道冷莹看到程非凡了，看了眼两人，眉心轻蹙了一下道，“妈，你和程叔叔进屋里头说话吧。”

“……好。”

冷莹冲程非凡嫣然一笑，声音略微有点颤抖，“非凡，好，好久不见，请进屋吧。”

“嗯。”

程非凡点点头，欣然跟上。目送两人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卓一航在原地站了一会，刚想走，突然听到‘咻’地一下，一辆火红的法拉利，从门前飞驰而过，一下子又飞了回来。将法拉利停在一栋雪白的洋房外，看看这辆林肯的车牌号，是干爹的没错。程薇薇跳下法拉利敞篷跑车，插腰哈哈大笑几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航肯定没有想到我会跟过来，等我进去吓死他！”

卓一航嘴角抽了抽，看到程薇薇走进来，闪身将自己藏在了一颗树后面。“这就是一航住的地方啊，真是安静，和我家也没有什么不同嘛，院子真大的，不愧是一航，卓家可真够有钱的，一航呢，我去吓死他哈哈哈……”程薇薇还没笑完，头顶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你要吓谁？”

“啊啊！”

程薇薇毛骨悚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半死，跌坐在地上，像是小兔子一样，无辜地瞪大了美眸，仰头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男人，“你你你你……卓一航你……”“我什么我？”

卓一航手插兜，最佳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玩味，“你在这里干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自己一个人在酒店无聊死了嘛。”

程薇薇微撅着红嘴，不满的嘟嚷。卓一航垂眸看着程薇薇，她换了一身很夸张露骨的妆扮，和刻意模仿黄连的小清新风，简直判若两人，非常短的白色小背心，可以看到里面的小可爱了，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高腰热裤，再短一些都能看到屁股蛋了。啧啧啧，这是什么衣着，不正经！看到程薇薇穿得这么曝露，没有来得，卓一航心底头掀起了一阵烦躁的感觉，皱了一下眉心，厌恶地道，“不正经！”

转身就走。“啊？纳尼纳尼纳尼？”

莫名其妙被卓一航说了一顿，程薇薇一头雾水，简直莫名其妙，她哪里不正经啦？穿衣服？她一直都是这样穿的呀！怎么不正经了！又没有露胸露屁股，该遮的地方都遮得好好的呀！看到卓一航走远了，程薇薇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追了上去，“一航！等等我！”

“不要跟着我！走开！”

你不要我跟着你，我偏要跟着你，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程薇薇想快牛皮糖一样黏上去，“一航哥哥，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你在躲我吗？你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