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沄闻言淡淡的一抬眸,嗤笑:“父亲这是脑子糊涂了?莫说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官,即便是战王真的向皇上举荐了你,你以为皇上就会点头吗?”
沈锦程顿时脸色黑沉下来:“什么叫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我堂堂一朝左相难道还会连一个旱灾都治理不好吗!”
沈沄冷呵一声,不想再与沈锦程浪费时间,站起身来道:“如果父亲真的有那个本事,就自己和皇上说去,沈沄不过一介女流,不便插手朝政之事。”
说罢,抬脚就要往书房外走去。沈锦程伸手啪的一声拍在了红檀木的桌子上,大喝道:“你不要以为自己要嫁进战王府了,就可以如此的嚣张!本相还是你的父亲,这沈家还是你的母家!没有了沈家做支撑,我看你以后嫁过去的日子怎么过!”
沈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黑眸半敛着,冷光闪烁:“沈相大人还真是会给自己长脸,你以为我能嫁给战王会是因为你这小小的左相吗?若我猜想的没错,你这左相之位怕是也要做到尽头了吧!”
“你!”
沈锦程闻言气的一双老眼都充了血,如今朝堂上对这个左相之位虎视眈眈的人太多,皇帝罢相的意图也表现的越来越明显,导致他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了:“孽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等沈相大人的眼里什么时候有了我这个女儿,再来向我问这个问题吧。”
沈沄冷笑道,黑眸中透着一丝阴冷的最后看了一眼沈锦程,转身踏步出了书房。怒火攻心的沈锦程想要开口叫住沈沄,却被那个眼神震的全身一颤,下意识的闭上嘴巴将到嘴的话憋了回去。回到清荷院,沈沄让阿晴帮自己准备好汤浴,她今天总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些疲乏,想要好好的泡个澡。热度刚刚好的汤水漫过头顶,沈沄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在水下憋了一会儿气后才探出头来让阿晴帮她洗发。阿晴撩开沈沄浸湿后贴在皮肤上的黑发,眼神随意的一瞥看到沈沄蝴蝶骨处的往生花胎记,顿时疑惑的蹙起眉,伸手用指尖去碰那朵看起来似乎颜色比往日更加鲜艳的花心。“嘶!”
阿晴猛然间吃痛的收回手指,指尖钻心一般的痛意让她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一点殷红迅速渗进了胎记中。“小姐!”
阿晴惊叫,受伤的手指指着往生花颤抖的道:“血……血……”“怎么了?”
沈沄只觉得背后一阵灼痛,下意识的皱起眉问道。阿晴将还往外冒着血珠的手指伸到沈沄面前,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恐:“血,被吸进去了!”
“什么?”
沈沄双眉紧蹙,黑眸一沉:“去拿两个镜子来。”
阿晴不敢怠慢,赶紧找来了两面清晰的镜子,一个交给沈沄,一个自己拿着,从身后照出往生花的样子反射道沈沄手里的镜子中。吸了血的往生花呈现着一种极度的艳红色,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细长密集的花瓣显得十分魅惑,让人无形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镇压和引诱的感觉。沈沄沉下的眸子闪烁着幽冷的异光,越看越觉得这个从小就有的胎记今天仿佛活了一样娇艳欲滴。沈沄心中一阵躁动浮热,她甚至控制不住想要伸手去碾碎它的花瓣。“……小姐?”
阿晴担忧的叫了一声,刚才那一幕太过离奇,先不说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那个胎记,光是胎记可以吸收血珠这一点,就足够让人震惊人心了!“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沈沄清冷的声音仿佛寒冰一般,听得阿晴心中一颤,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沈沄的表情,只觉得今天的小姐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以前的沈沄虽然性格冷淡,不爱说话,但是却还能看的出一个十四岁女孩该有的单纯心性。而今天的沈沄,冷的像一块捂不化的万年寒冰,看人的眼神一直透着疏离和冰冷。从回到清荷院开始,沈沄脸上就没有露出过一丝笑意,连裴嬷嬷问她晚膳想吃什么,沈沄都只是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后自己进了屋子。即便阿晴从小就和沈沄在一起相处了十几年之久,也突然生出一种不敢轻易去直视这双诡异黑眸的感觉。沈沄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若是以往,即便她再讨厌卢史书这种无恶不作的人,也不会让红衣立即就去取了他的性命,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也没有直接性的对她造成不利。今日的她,一直都处于一种难以言说的浮躁情绪之中,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就要突破禁忌一般。“阿晴。”
沈沄冷然的声音响起,却让惊恐中的阿晴猛然打了一个寒颤,慌忙应道:“小姐。”
看着阿晴竟然用染着恐惧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沈沄的心沉了一下,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一些:“你先出去吧,晚膳不用叫我了。”
阿晴皱着眉,又害怕又疑惑又担心的看了一眼沈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退出房间。沈沄已经没有泡澡的心思了,起身穿好里衣,也不管还在滴水的湿发,坐在椅子上冷冷的叫了一声:“出来。”
顿时,一红一黑两道影子一闪,红衣姐弟俩现身在眼前。黑衣刚稳住魂体,便向沈沄投来了狐疑的目光,煞白的脸上浮上一丝惊讶:“丫头,你今天好像确实……”“是吧是吧,我说的不错吧!”
黑衣的话还没有说完,红衣便咋咋呼呼的插嘴道:“我早就觉得这丫头今天不对劲了,你是不知道,她今天看那个人渣的表情,连老娘我看了都觉得后背发凉呢!”
黑衣身体飘近了一些,弯下腰去仔细打量沈沄的表情,满脸不解的用手摸着下巴:“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啊,一个人怎会突然转变了性格?”
“什么转变性格。”
红衣鄙夷的看了一眼黑衣,甩着红色的纱袖道:“我看这丫头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心里比谁都要冷血。”
说罢,红衣妩媚的眼睛一转,冲黑衣挑了一下眉:“你难道不记得了,当年是谁血染了华阳宫,生生抽了倾辰上仙的仙骨?”
黑衣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这样一想,沈沄的转变确实合情合理了。“华阳宫?倾辰上仙?”
沈沄半倚靠着椅背,唇角冷冷的勾起一个弧度,黝黑的瞳仁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似笑非笑的盯着两只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的鬼使:“是不是应该详细的和我说一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