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贵看着桌子上还在推杯换盏的兄弟，眼皮子一个劲儿的跳个不停，别人敬酒，他就随之一笑，然后稍微抿一口，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那混小子说中了他的心事。他一招手，喊了一声，门口站岗的小弟一阵风一样的跑了过来。“你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没有。”

“是。”

小弟转身刚走，王长贵就听见轰的一声炮响，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坏了，鬼子真的来了。轰轰轰~~~炮弹如同不要钱一样冲着寨子飞了进来，落在地上，发出震天价的响声。“老大，今儿不是节，放什么炮啊。”

桌子上的兄弟十有八九都喝醉了。王长贵将腰里的枪掏了出来：“妈的，叫兄弟们集合，给我反击。”

一个血滋呼啦的兄弟从外边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趴在了地上，王长贵快步迎了上去，就听见那小弟说：“大……大哥，快……快跑。”

说完，那小弟就咽了气。王长贵一摸脑袋：“他妈了个巴子的。”

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弟弟，他只有这么个亲人，老母亲去世的时候一再叮咛，让他两兄弟互敬互爱，相互帮助，省得被人家欺负。王长贵打小吃百家饭长大，为了不受欺负，没少跟别人干架，糊里糊涂的当了土匪，弟弟就满心的嫌弃，可毕竟是亲兄弟。他拿着枪往外跑，寨子里乱成一片，火光冲天，小弟们挎着枪捂着脑袋在寨子里乱窜，期待找一个躲避的地方。王长贵对天放了一枪：“他妈的，是爷们的都给老子冷静点，端起你们手中的枪，咱们跟他拼了。”

大当家的还在！有些小弟迅速冷静了下来，往王长贵这边聚拢，端起了手中的枪。王长贵满意的点了点头，骂咧咧的说道：“妈了个巴子的，小鬼子也他娘的是人，咱手中拿的也是要命的玩意，干死一个不亏，干死两个够本，今天咱就做一回中国老爷们，让小鬼子见识见识，咱们中国人不是孬种。兄弟们，跟我冲下去，杀啊。“说完，王长贵一马当先，带着聚拢起来的三四十人，迎着炮火冲了下去。赤井满意的拄着军刀看着残破的寨子，在一通仔细的检查之后，下面的士兵宣布寨子里再也没有一个活物，赤井笑了，原道返回的时候，赤井纵容部下顺道将李家庄来了个清洗，算是娱乐。地窖里一片漆黑，眼镜小声的哭泣，孙大海贴着地窖的盖子听着外边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都是安安静静的。“冬子。”

孙大海招呼了一声冬子，冬子爬了上来。“一起用力，掀开。”

两人合力将盖子掀开，孙大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外边的情况，一个人都没有，他打着胆子跳了上去，然后猫着腰走到门口伸头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他回去，招呼：“都上来吧。”

眼镜早就等不及了，呼呼的就爬了上来，爬出来就冲了出去，大声嚷嚷：“哥，哥。”

“这小子真是活腻歪了，万一鬼子还没撤呢。”

冬子一听，立马快跑跟了上去，天已经微微放凉，一片清蒙，冬子撵上狂叫的眼镜，一把捂住了眼镜的嘴。“呜，嗯……”“二当家的，你小点声。”

冬子谨慎的四处打量，一个人影都没有。眼镜将冬子的手推开，哭着道：“死了，都他娘的死了。”

孙大海慢慢的走着，看着残破不堪的寨子，几乎所有的房子都被炮火问候了个遍，塌的，烧的，昨晚上喝酒的大厅也倒了，不知道砸死了多少喝酒的醉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吸进去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后林子里的青草与树木的香气根本闻不出来。断肢残臂，烧焦的尸体比比皆是，孙大海的心里不是滋味。突然，一声厉嚎冲破云霄。“哥……”孙大海循声疾步走了上去，看见眼镜正坐在地上，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哭的撕心裂肺，孙大海上前，默默的站在眼镜的身边，冬子也蹲在那儿悄悄的抹着眼泪。王长贵的手里死死的攥着两把盒子炮，胸口上布满了枪口，一条腿还不知道被炸到了何处，睁着一双不甘的眼睛看着天空。孙大海瞧了瞧王长贵尸体不远处的尸体，他知道，这王长贵肯定在鬼子攻击的时候跟鬼子玩了一次命。孙大海沉默了，眼睛里不知不觉的流出两行清泪，这土匪，是条汉子。孙大海上前拍了拍眼镜的胳膊，没想到眼镜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冲着孙大海就是一脚，正踹在他的伤口上，伤口顿时迸裂，孙大海一咧嘴倒在了地上，他没吭声。“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哥不会死。”

眼镜咆哮着。孙大海觉得眼镜说的没错，要不是自己，这寨子里的兄弟十有八九还在屋子里睡觉，根本不会遭此毒手。眼镜瞅了瞅地上，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双手握住举过头顶，恶狠狠的咆哮：“我要杀了你，替我哥哥报仇，替寨子里的兄弟报仇。”

冬子一把就抱住了眼镜，喊道：“二当家的，留着他的命，让他去杀小鬼子，大当家的是被小鬼子给杀的啊。”

“别拦着他，他要是有本事就宰了我。”

孙大海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将冬子推到一边，然后握着眼镜的手将那把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孙大海笑了：“爷们，是条汉子的话就用力在这砍一下，砍不下去就在这里拉一下，你就可以替你哥哥报仇了。”

眼镜红着眼，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从小连鸡都没杀过，现在让他杀人，他还真是有点害怕。孙大海就那样瞪着眼看着他。眼镜忽然一下闭起了眼睛，怪叫一声，将刀举国头顶，猛的劈了下来，吓得旁边的冬子赶紧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呼~~~大刀贴着孙大海的脑袋上边划了过去，孙大海心里一咯噔，这小子还真他娘的动手啊，好险，要是刀再往下点，自己这条命还真交代在小四眼手里了。眼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孙大海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跟前，他愣住了，然后看了看手上的刀，一点血都没有，没砍中。咣当一声，大刀掉在地上，他又嚎了起来：“我真是个废物，废物。”

他咵咵给了自己家两个耳光子。孙大海将大刀捡了起来，看了眼镜一眼：“想不想为你哥哥报仇？”

眼镜冬子满眼迫切的同时看向了孙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