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海枯石烂。一眼,石破天惊。一眼,此生难忘。一眼,便是永恒。只一眼,便误了人生生世世。夏初一最后的眼神,落入泷越的眸中,就像是一道霹雳,突地在他脑海之中迅速闪过,带来一片清明。他瞬时间愣住了。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不!”
一声痛苦的怒吼,他万影归宗从未有此刻这般有用过,几乎在那黑暗力量碰撞到夏初一的同时,他也疾驰到了她的面前。只是他的双手已断,来不及推开她,在来不及思考的瞬间,他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她的面前。黑色的力量像利刃,一下子穿透过重重防护罩,贯穿进他的身体里。他头猛地向后一扬,一口猩红的血液猛地喷涌而出,染红了在他面前的,夏初一的脸。夏初一完全呆住了,脑袋在这一刻,完全成了空白。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径直地朝后面倒下去,她才赶紧地抱住了他,歇斯底里的声音直冲九霄:“泷越!”
泷越脸色惨白渗人,嘴角红艳的血色看起来别样的妖冶,好似一只勾人魂魄的妖孽。他咧了咧唇角,冲着她抢扯出一抹笑意:“小东西,你信不信我?”
“信,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夏初一伸手擦掉他嘴角不停溢出的鲜血,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信我,就别哭,我不会有事,也不会……咳咳……不会再伤害你。”
他想要把话说得流畅一些,假装没那么严重。可是一口血涌出,终究是断了他的话语。夏初一的眼泪,瞬间模糊了眼帘:“你有什么话等以后再和我说好不好?你现在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她的手被染得血红,那些没来得及擦掉的血顺着下颚流淌下来,渗透进那大红的衣袍里。那本就艳丽如火的衣袍,如今更是鲜艳得夺人眼球,却看得她眼角发酸,泪如泉涌。他的呼吸那么的薄弱,好像一不注意,下一口气就永远提不上来似的。那双碧波荡漾的眸子,终于从一片漆黑之中恢复了正常,流光溢彩之间,多少风流蕴含其间。好像,他还是当初的泷越,一点没变。可是夏初一知道,就在泷越电光火石冲过来的这一瞬间,他经历了多少生死攸关的斗争。和体内那个陌生的、强悍的另一半自己争斗,在玩命奔过来的时候和时间争斗,挡在她面前和那攻击过来的黑暗力量争斗……不用她封他的周身大穴,不用她剥离他的所有灵力,他自己,就把自己废了个彻底。“不要哭,不要哭好吗?”
泷越脸上再也绷不住笑意,一阵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帮夏初一擦掉眼泪。可是他的手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掉落在他的手背上、衣衫上。他从没有看到过夏初一哭,他不知道,原来这个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小女人,示弱的时候,更加地让他心疼。“你的身体……”“没事,”夏初一摇头道,“那位灵虚上君在梦境里找过我之后,我醒来身体就没什么大碍了。”
泷越悬着的心落下一半:“既然是他出马,那就应该没事了。咳咳,咳咳……”“都告诉你别说话了!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夏初一连忙地替他顺了顺气,语气不善地责怪道。泷越什么也不反驳,只静静地看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此刻,暴雨过后的彩虹,美得那般惊人。“你的眼睛都哭肿了,脸上花花的,好丑。”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不许说话!”
她大声地吼了他一句,却还是偷偷地伸出手背来擦了擦脸。只是她手背上全是他的血,结果越擦越脏,最后成了个大花脸,她却也不甚在意。将泷越搂在怀里,她声音低沉,笃然地道:“泷越你放心,我倾尽毕生所学,必定让你毫发无损!”
那般坚定不移的神情,像是在宣告她的决心。泷越见她止了哭泣,总算是安了心,眉色间这才淡淡地舒展开来。“为夫自是全身心相信娘子的,毕竟,也事关娘子的性福生活么。”
宛若天人的男子,两眼如炬,眸色亮人。一张脸上三分带笑,七分揶揄,竟在这么严峻的时刻里,有心思开起玩笑来。夏初一气得想一脚给他踹去的心思都有了,可是看着那满身的血污,那苍白的脸色,她又如何下得去手?“躺着别乱动,我叫人来抬你回去!”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众护法之中,走出了两个中年男子来:“夫人若是不介意,我们两个愿意护送大人回去。”
“你们?”
夏初一冷冷一笑,看向他们的目光犀利如刀。那两人脸色一红,微微有些尴尬:“刚才是张师弟不对,他也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们却是不敢对大人生出一丝僭越之心的,请您让我们为刚才的事情做一点补偿吧。”
夏初一沉着脸有些犹豫,却在这时候,一道白影从远处迅速地疾驰而来。她顿时一喜——是白帆亦!“大人!”
白帆亦几乎是踉跄着奔到了泷越面前,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男子,如今像一个残废一般躺在那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一半。泷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即便如此狼狈,他嘴角的笑意也足够颠惑众生:“怎么?本君还没死呢,你就来哭丧了?”
“大人!”
白帆亦顿时有些恼怒起来。恼怒过后,却是深深的懊悔,他低垂着头,道,“请大人责罚!”
若不是因为他,夫人何故会危在旦夕?若是夫人不危在旦夕,大人又何故会入了魔?若是不大人不入魔,大人和夫人如何会刀剑相向,最后伤成这样?一切都是因为他,早知道,他中了花月萱的毒以后,直接死了不是更好?!“这时候责罚个屁!还不快叫人来将你大人抬回去!”
夏初一一巴掌拍在白帆亦的脑袋上,语气凶巴巴的,好像要吃人似的。泷越还正想着怎么解开白帆亦的死脑筋,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忍不住想笑。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果不其然,白帆亦愣了一下,显然也知道了轻重缓急,赶紧地一拍手,招来无数黑影,先把他家大人弄回去再说。临了了,夏初一走在最后面,转过头去看了眼神隐洞的洞口,突地抿唇,扬起了一抹笑意。即便是算无遗策,也抵不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和泷越,从她来到这个世界那天开始,就剪不断,分不开,命中注定。……“吱吱吱吱!”
——元宵你到底找不找得到路啊?!“咕叽咕叽!”
——是这个方向没错啊!“吱吱吱吱!”
—小爷怎么觉得,咱们越走越远了?“咕叽咕叽!”
——不会吧?我可是按照正常的线路走的,应该马上就要到了!“吱吱吱吱!”
——可是小爷不曾记得,去太上宫还要飞过这么大一片沙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