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迟迟睡了一个好觉,身、体上的疲倦让她很快入睡,在梁仲禹的府内让她心理上觉得很安全。按照惯例,柳迟迟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醒过来的时候,因为昨晚没有吃晚饭,所以有些低血糖地头晕,她伸手去捞一旁的桌子,上面空空如也。柳迟迟微微一愣,她看着截然不同的柜子,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修旧如旧都被烧了,茉莉也不在身边,又有谁会在自己的床边准备一杯温糖水。她穿好衣服,门口有婢女守着,听到声音询问是否可以端水进来,虽然没有茉莉那么贴心,但是是很合乎标准的婢女了。柳迟迟洗漱完,突然想起来在出门前,奶娘在她怀里塞了几颗糖,她刨了刨,果然在!甜腻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有些发晕的脑袋终于有能量转起来了。来到梁仲禹的书房,桌子上摊着之前他给柳迟迟看的那封信,他眼底有乌青,或许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柳迟迟心中猜测道。尽管这样,依旧不掩禹王的风采。“殿下。”
“先去吃中饭。”
梁仲禹看了她一眼,说了这样一句话。柳迟迟摸了摸脸颊,估摸着她这张脸已经惨白到没法看了。吃完饭,昨晚她列的清单,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梁仲禹特地给柳迟迟腾了一个大桌子出来,就跟修旧如旧差不多的摆设。修复这副字帖对于柳迟迟而言简直太简单了,当她把字帖贴在墙上接笔的时候,梁仲禹在一旁,看着一个一个字被补全,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母亲的温柔和豁达是他印象最深刻的,这样的母亲真的会给他留下那样一封信吗?不知不觉中,梁仲禹心中的天平早就倾向了柳迟迟,毕竟如果这样想,他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他的母亲一直在他身旁。柳迟迟收好笔,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如果仅仅是靠后面的墨痕,这封字帖恐怕没有办法说服你。”
“恩,我知道。”
梁仲禹仰着头看着墙上的字帖,柳迟迟修复地很好,破旧的字帖焕然一新,规整的字,全然是他母妃的笔迹。“还有其他东西吗?”
柳迟迟试探地问道。梁仲禹摇摇头,哪里还有什么东西,他母妃自缢而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被抬进了皇陵,所有的东西都做了陪葬,原本他手中还有很多东西,但是……被他烧了。明明真相不是世人所见,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他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为什么最后他变成了罪人,为什么甚至连他母亲都这样以为……他当时年轻气盛,一怒之下烧了大部分的东西,在烧那封信时,骤然醒悟,那是他母妃留下最后的东西了……结果,竟也不是他母妃的东西。柳迟迟叹了一口气,既然这个没有用的话,那么只能继续抛出下一个筹码了。“我知道禹王并不完全信任我,就算这封信真的伪造的,我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你依旧可以否定我。”
梁仲禹看着柳迟迟,心中想到,这个小东西肯定准备了两手准备,就算现在相信她,也不能显露出来,倒是想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恩。”
梁仲禹点点头柳迟迟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把握不是很大,但是也可以试一试,而且她在她娘留下的那本《医药宝典》中看见过。“我可以尝试着把你的腿治好。”
原本只是想看看柳迟迟还有什么筹码,梁仲禹也不打算柳迟迟能抛出什么令他心动的东西,结果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的腿啊,已经瘫痪了十年了,还能治好吗?尽管每天都泡药浴,请人按摩,但是还是没有半点知觉,还有治好的可能吗?他觉得不可能了。梁仲禹看着柳迟迟的一双眼睛仿佛要吃了她一般,柳迟迟明白梁仲禹的感受,在现代的时候,有不少富豪来找她师傅看病,他们怀着卑微的期望,当听到师傅说可以治疗的时候,他们的表情跟梁仲禹如出一辙,不敢相信。“尝试?”
梁仲禹很快就冷静下来,他想到柳迟迟那连府中大夫都赞叹不已的针术,心中燃起一些希望,不过很是谨慎,这十年来,这样的希望还少吗?哪一次不是失望而终,就算柳迟迟很特别,但是她真的可以治好吗?“是,我不敢做完全可以治好的保证,但是我可以尽力试一试。”
柳迟迟谨慎地说道。听到这话,梁仲禹的心基本也就凉了一半,柳迟迟会针术,为了让自己同意跟她的合作,说出这样的条件也是在情理之中。梁仲禹看着她半晌,他的目光沉重,仿佛可以将人的脊背压弯,柳迟迟身、体弱鸡,但是她的灵魂却无比强大、自信,梁仲禹虽然气势惊人,但是她好歹是死过一次的人,而且来到这个时代,也几次濒死。“好。”
梁仲禹终于开口说道。柳迟迟眼中闪过惊喜,她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说道:“禹王殿下,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毕竟是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跟眼光。“希望如此。”
门外传来夙云的声音:“主子。”
梁仲禹朝着门外说道:“进来。”
夙云看到柳迟迟在书房,他犹豫了一会儿,把门关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再给自己打气:“主子,查到派出影卫的人了。”
听到夙云的话,柳迟迟眉宇间逐渐狠厉起来,哪些王八羔子!丢雷楼母!“说。”
夙云看了一眼柳迟迟,见自家主子没有说什么,他惊讶柳迟迟用了仅仅几天时间,就已经获得主子的信任:“是太子。”
柳迟迟:看来老子迟早要造反。“消息确切吗?”
柳迟迟问道。夙云听到这话,白了柳迟迟一眼,说道:“自然,影卫当年就是主子创立的,这些消息还是打探地到的。”
柳迟迟了然地点点头,看来当年梁仲禹真是风光无限啊。“现在影卫是在太子的掌控之下?”
柳迟迟知道晏城的局势,但是要说皇宫内的情况,基本就是两眼摸瞎。“不是,六成在皇上的掌控之下,两成在大统领袁弼的掌控中,剩下两成才在太子的手中。”
虽然梁仲禹远离朝堂,但是皇宫内的局势,以及这天下的局势,他从未停止过关注。柳迟迟看着他,问道:“禹王可有夺嫡意向?”
如果派人来杀她的是太子,那么她扳倒太子后,可不想再来一个太子,既然梁仲禹是她的合作伙伴,那么他登上那个位置,是最好的。夙云诧异地看着柳迟迟,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大胆?!不同于夙云的诧异,梁仲禹显得很是冷淡:“夺嫡?柳迟迟,我凭什么去夺嫡,你有见过那位残疾的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的吗?且不说其他皇子如何,仅仅是当今太子,你知道太子身后有皇后,皇后身后有整个阮家,你可知阮家权势如何滔天?!”
柳迟迟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又如何?乾坤未定,吾等皆是黑马!”
掷地有声的话,仿佛一拳打在梁仲禹的心上。这些年,母妃离世,世人唾弃;到如今,信仰倒塌,背后真相如何,又有谁在谋划,这些他统统不知道,如今仅仅是一个夺嫡的念头,他都要退怯,还不如柳迟迟这个小女子吗?!梁仲禹心中万千念头呼啸而过,房中一片寂静。柳迟迟以为梁仲禹迟疑,她微微挑眉,一张青涩的脸喧嚣出几分张扬来:“听闻禹王殿下以往驰骋沙场,乃是越国闻风丧胆的猛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放肆!”
夙云恶狠狠地看向柳迟迟,她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讲主子!她难到是想永远都留在王府中?!“呵,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你的提议本王倒是有些兴趣了,本王倒是想知道,究竟本王活在怎么样的谎言之中!”
母妃给他的提示太飘忽,他要自己去求证!柳迟迟听到他答应了,心中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说服了,好累啊。她咳了咳,再次抬起头时,方才的野心、猖狂跟嚣张全然隐退,乌黑的双眸明亮清冷。“夙云,请大夫过来。”
梁仲禹嫌弃地看着柳迟迟干瘦的身、体,忍不住问道,“你几岁?”
柳迟迟很想一句二十九摔在梁仲禹身上,但是还是很不甘心地说道:“十五岁!”
“真小。”
他都大了她有十四岁了!这具身、体的年龄跟身、体是柳迟迟的痛,被梁仲禹嫌弃,她顿时就不爽了:“要你管!”
大夫过来看,最后的症结还是柳迟迟的身、体太弱,但是因为柳迟迟吃下了那颗续命的药,所以精神头倒也还算好,她没有让大夫给她再配药,最好的药都吃下去了,再吃也没什么大用处,还不如给她煮点汤补一补。“红枣枸杞汤就好了,不用枸杞鸡汤,我虚不受补,怕流鼻血。”
柳迟迟说道。夙云:“……”再确认完柳迟迟辣鸡的身、体还能动之后,梁仲禹终于让柳迟迟来给他检查双、腿,在无数次的希望落空之后,梁仲禹有些讳疾忌医,对于柳迟迟的一些问题,他表现地很无所谓。但是柳迟迟很清楚,梁仲禹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