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无人回答。他心一沉，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殿外值守的侍卫一瞬间全无声息，偌大的皇宫，瞬时空荡的不像话，就连隐在暗处的两名绝世高手也一同没了踪迹。他们可是稼轩霸宇的心腹死士，生存的唯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绝对完美的保证帝王的安全，他们是死都不会远离稼轩霸宇左右的。而如今，他们居然不在了。稼轩霸宇心底泛过一阵冷意。身后，盛开的莲花已然奋勇而至。他躲无可躲，索性紧咬钢牙，释放出全部的力量。墨北凰冷然，“给本座倒下吧。”

从稼轩霸宇身上释放出的黑雾疯狂的想要抵抗，却无论如何都抗拒不了墨北凰的紫莲，一黑一紫，胶着、吞噬，此消彼长。墨北凰的一只手始终静静的与叶沐歆扣紧在一起。“他修习的应是一种魔功，已有小成，以目前的境界，想要冲破中层空间与上层空间的阻隔，轻而易举。”

微微侧头，墨北凰的话，却是说给叶沐歆来听的，“他的力量充斥着天与地之间最本质的衰败、毁灭之力，与你身上源源不绝的生命气息全然相反，你对他，应是无比厌恶吧。”

原来，最根源的原因竟是在此。相生相克的两种力量，互相排斥，绝无共生可能。“我想要毁掉他，让他永远的消失，一丝一毫不剩。”

叶沐歆摊开手，静静的看着手掌，眼神微怔。她仿佛抓到了某丝灵光，顺着这灵光纠缠下去，便可察觉到什么，只是就是那一线的距离，仿佛又隔着万水千山，绝无可能轻易到达。墨北凰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这很正常，生与死，希望与毁灭，本就是相生相克，不能并存的力量，你对他有这种感觉，他对你同样如此，或者，更为强烈。”

叶沐歆阖上了眼，冷冷道，“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简单的一句话，墨北凰竟能了然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强大的力量，本就是一柄双刃剑，你要做剑的主人，不要反被其所操控。”

他不介意的笑，这世上本无得到的好处，也无两全其美的好事，得到一些再付出一些，只看每个人的把握。叶沐歆抿进了唇，没有回答。只是依偎在他身后的娇柔身子，仿佛与他高大的身躯贴的更紧了一些。此时，稼轩霸宇身上的黑色雾气，已快被一朵朵紫色莲花吞噬无踪，他极力想要反抗，却越发无力。墨北凰虚浮在空中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收紧。他的眼底，浮现着凝为实质的冷，以及浓浓的杀意。散乱披在身后的长发，零乱而舞。他从不是个会动摇信念之人，当他决定做一件事，无人可阻止。稼轩霸宇逐渐失去了从容，帝王心术修至极致，在生与死的考验之下，仍会逼露出一些最最本质的东西。“你不可以这么做。”

他大喊，狭长的眼中迸射出决绝之色。不可以吗？墨北凰高挑眉梢，指骨收紧的速度，快了一些，周围的莲花，竟一起收拢花瓣，重回到束紧的花苞状。“如果你杀了我，一辈子别想拿到凤胆龙睛。”

稼轩霸宇疯狂大笑，笑了一阵，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可恶，墨北凰竟然不曾撤去威压，但是要抵抗这力量，已快让他撑不住了。“凤胆龙睛，在哪儿？”

墨北凰慢条斯理的勾了勾小指。“你果然是想要治好她的玄阴灵脉吗？哈哈哈哈，墨北凰，你既有所求，最好还是姿态放低些，否则的话……否则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稼轩霸宇单膝跪倒在地，眼角、嘴角、鼻孔一起流出细细的血痕，俊邪的面孔一下子变的狰狞起来。“最后问一次，在哪里？”

千万朵紫莲在墨北凰的驾驭之下，花骨朵齐齐转向稼轩霸宇。“就放在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所在，墨北凰，你尽管动手吧，杀了我，你便永远都找不到，而她，则永远无法摆脱目前的困境，即便拥有的功法再奇妙，依旧难以登上真正的顶峰。”

稼轩霸宇笑的无比畅快，且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说的是真话。他不怕死，从来都不怕，他这一生，没有做过会让自己留有遗憾的事，即便此刻没了命，他丝毫不会觉得遗憾。叶沐歆眼中有异色闪动，发觉墨北凰并没有否认，眼中的明媚似乎闪动的更加灿烂几分。“没了你，世界一样存在。”

他从不认为想要达成某件事就必须得依靠于某一个人。既然不想说，那就去死吧。环绕在稼轩霸宇身畔的黑色雾气在齐齐怒放的紫莲之下吞噬殆尽，稼轩霸宇似是脱了壳的乌龟般彻底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屏障，他的脸，完全染上了莲的颜色，眼神逐渐涣散下去，随时都有可能毙命。正在此时，窗外，忽然有个声音急急道，“凰王，手下留情！凤胆龙睛在此！”

一只玉盒，轻轻放在台面上，半敞开，里边摆放着一枚小小的物件，有龙有凤，栩栩如生。细看之下，盒中装的竟然是活物，似是某种植物所结的果实，夺天地之造化，集万物之灵秀，龙与凤首尾相衔，将一枚朱红色的小小种子缠在中间。“极乐仙宫主人？”

叶沐歆颇为意外，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那个人。“凰王妃您好，正是在下，洪月冒犯王妃，却不曾真的做过有损于王妃安危之事，还请王妃不要见怪，宽恕他吧。”

仙宫主人低声恳求，他始终隐在窗外阴暗的角落里，不曾露出真容。“洪月？你是说稼轩洪月？”

叶沐歆恍惚明白过来，“稼轩霸宇便是稼轩洪月？”

好意外的发现！稼轩洪月若是活到现在，至少也得是百岁以上的老人了吧。但稼轩霸宇怎么看都只有二、三十岁的模样，既邪气又俊美，哪有一丝老态。他真的是稼轩洪月吗？这事，真令人不敢置信啊。“他是谁，并不重要，当日在极乐仙宫，在下并不曾真心难为凰王和王妃，请念在这一点上，给洪月一条生路。”

仙宫主人幽幽道，伸手扣上玉盒，以防止药力流失，而后将盒身轻轻的向前一推。墨北凰不客气的将玉盒取了过来，确定里边装的的确是他要寻找的凤胆龙睛之后，交给了叶沐歆，“收起来。”

他虽没有正面答应什么，却是散去了功力，万朵紫莲尽数消散。没了压力，稼轩霸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好半天，就只是用力的喘息，喘息，贪婪的呼吸着。“谢凰王恩惠。”

仙宫主人轻声道，颇为留恋的朝着稼轩霸宇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竟未闯入房内，也不曾对他说什么安慰的话语，悄悄隐去了身形，不一会，便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在附近了。竟然，就这么直接走掉了？从头到尾，不曾与稼轩霸宇说过半个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相当之诡异啊！稼轩霸宇挣扎从地上站起身来，即便再狼狈落魄，他依然想保有最起码的尊严。这男人有一双残暴的眼，那不是懦弱妥协之人会拥有的眼神。“他，交由你处置。”

墨北凰淡淡道，在他眼中，一国之君与地上的蝼蚁没有任何区别，并不值得他多做什么。瞧，有些事，就是这样子戏剧性。不久之前，稼轩霸宇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生杀予夺，无所不能。转瞬之间，情势已大幅度翻转，他的性命，反捏在她手中。“二小姐，你要怎么处置朕呢？”

稼轩霸宇邪佞的笑着，对于生死，丝毫不以为意。对别人残忍，不算真的残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才是真的残忍。这男人，绝对是极品了。留他下来，将来必定是祸害一枚。“我要杀了你。”

叶沐歆回答的非常干脆。她实在太过厌恶从他身上散落的气息，那种灰暗、颓败、死气沉沉的感觉，激的她的天道之功无比激荡。“那就来吧。”

稼轩霸宇倾身上前，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眸光极具有侵略性，“能死在你的手上，倒是恰到好处。”

叶沐歆手中多了一柄利刃，举步上前。“临死之前，朕还有话对你说……”稼轩霸宇笑的更加漂亮，该死的猖獗态度。“遗言？”

叶沐歆挑眉，并不感兴趣。“就算是吧……”门，轻轻打开，一抹倩影闪身而出。墨北凰就站在月光之下迎风而立，暗金色的长发随着夜风而舞，那身标志性的银袍鼓动出了美妙的银浪，他所在的地方，一切都只是风景。“就这样？”

见她走出，他面色含笑，眼中闪过一丝尖锐。“就这样！”

她的脸色并不很好，脸上的恼怒，犹未消褪。“我有话对你说。”

他上前，牵握住她的手，那般天经地义的姿态。“走吧。”

叶沐歆点头，便由着他作为主导，揽住了她的身子，飞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