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来越往西沉,而苏晓月却也只能笔挺挺地躺在原处,不动也不能动。这样一个大活人躺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没有人看见,苏晓月也记得清楚,有很多的脚步声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大约都只是些宫女太监和守卫,只是原本还轻软的声音,到了她的身边,步调忽地就加快了。这个时候的苏晓月便只是扬眉笑笑,反正她早已料到,司徒漠要让她低头,早已经将不准救她的命令散布,等待她的只是黑夜的洗礼。而黑夜从来都只是丑陋的代表。看着那西沉的红日,苏晓月抿嘴轻笑,她倒是想看看司徒漠能拿出怎样的本事让她屈服。“娘娘?”
恰在这时,一个怯怯的却又熟悉无比的声音颇为意外地传进苏晓月的耳中。微微诧异地睁开眼,一张写着担心的面孔正着急的盯着她。苏晓月皱起了眉头,“燕子,你怎么来了?”
“娘娘?您怎么了?”
燕子着急不已的跪在苏晓月的身边,手有些无措,不知是该伸手将她扶起还是该怎么样,“您身体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燕子的声音有点颤抖,从桃花姐姐开始担心起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却仍是不见娘娘回宫,心下便开始慌了,于是按照约定,她想去上书房那边打探一下。可是,一路走来,认识她的宫女都绕道走开,这时她心里更不踏实了,想着是不是娘娘出了什么事。方才走到前面不远处,便见到一人平躺在地上,可是路过的人都不曾伸出一只援手,她的心更是揪紧了。过来一查看,却原来真的是她们本该回到宫中的娘娘。看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她差点没吓晕过去,于是就慌张地跪下来想看看娘娘究竟是怎么了。“本宫没事!”
看着那张紧张的脸,苏晓月淡淡地笑了笑。燕子看着她一脸的平静,不禁有些疑惑,“娘娘既然没事,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还有,”燕子环视着周边路过的宫女太监,“为什么他们都好像没有看到娘娘似的?娘娘,您到底怎么了?是身体哪里受了伤吗?奴婢先把您扶起来!”
说着,便向苏晓月伸出了手。“不用了,快回去!”
苏晓月的声音比平常对宫婢们还要冷。燕子不禁有些傻眼,“娘娘?”
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还是这样清冷。苏晓月皱着眉,声音依然冷沉,“本宫说了,快回去!她们谁都不准过来,听到了没有?”
此刻的苏晓月,眼眸中虽带着暖意的余晖,却让跪在一旁的燕子觉得有些冷。“可是,娘娘,您这样……”燕子仍是一脸的担忧。无声地在心底叹气,苏晓月不禁有些无奈,她最不拿手的就是对付这种单纯的小女孩。“不用担心本宫!”
苏晓月仍是冰冷地说着,“这是皇上的旨意,所以,谁都不准过来,否则,你们该知道触怒皇上是怎样的罪名!别忘了,你们各自的家中还有双亲要侍奉,不是说还有三年就要出宫么?还想不想见他们了?”
“奴婢……”一番话让燕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苏晓月,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一颗冰凉的珠子落在苏晓月的脸上,让她不禁一颤。“不准哭!”
沉声呵斥燕子,苏晓月继续着刚才的冰冷,“再不走难道真的想要被砍头么?”
燕子立刻摇头地摇晃站起身来,“不,不,奴婢还要……”未尽之语,苏晓月也知道。“快走!”
苏晓月仍是冷声说着,“你知道本宫的脾气!”
危险的眼神直射那双清澈的眼睛。浑身一颤,燕子终于不敢再耽搁,转身一步三回头地往来时的路上离去。身影不见,连那快乱的脚步声也消失后,苏晓月才微微地叹出一口气,又继续看着头上的天空。夜幕终于要拉开了。在这之后的许久,苏晓月的身边都没有再出现什么人,而她也因未听得别人的声音,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又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冰寒让苏晓月猛然睁开了眼睛,然而入目的却只是一片的漆黑,天空只有零星的几颗小星星,没有人,只听得凌乱的脚步声混着紧张响动的铃铛声。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感受着身上由头到脚被冰水洗礼,苏晓月微微勾起唇角。哼,连这样的手段都来了,她还真想不到这人吃人的皇宫里头,连这样小儿科的把戏都会上演。好罢,既然她们想玩,那她就奉陪,今夜,只当是洗了一次冷水澡,日后,她必当加倍地奉还给她们!冷冷的杏眸又缓缓地闭上,似乎是体内的毒药又开始发作了,如今,在别人对她欺凌之后,她居然还想睡觉!睡意袭向她,一切都关闭在耳外。不远处的阁楼上,身着一袭锦衣,满脸紧绷的男人,正握紧拳头狠狠地钉在花园中平躺的阴影之上,似乎,即便是黑夜,他也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苏晓月再次完全清醒之时,目及所见的是漫天的繁星,耳里听到的是一个人喊“哎呀”的声音,而身上感受到的却是被人磕绊后清晰无比的痛楚。深刻无比的痛苦从她的左脚上传达到大脑的中枢神经,苏晓月冷笑地勾起嘴角,果然,还是这一次凸显地比较有宫廷意味,相较于她半睡半醒之间感受的几次又是冰水,又是臭水的洗礼,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痛。不用起身,苏晓月也知道自己左脚的血正因为一把锋利的尖刀而汩汩流血,各种难闻的味道冲进她的鼻息,其中一味就是血腥味。这个时候的苏晓月真想挪挪身子,不是因为脚上的伤,而是因为背上的伤。她躺了多久,背上那些石块就磕着她的骨头多久,向来也应该不仅仅是弄破皮而已了。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之后,苏晓月笑了起来,前后都受了伤,她竟然还只是想睡,果然吃太多苦的人命比较硬。只是,不知在这之后,又有怎样的花招会用在她的身上。苏晓月不知道穴道被封了多久,只是,如今却还是没有办法动弹。司徒漠,你怕是站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受苦吧!像她这种待遇,想是在这皇宫中还从未有人接受到过吧!她还真是得了他的“专宠”了!没有挣扎,所以脚上的伤痛也就变得有些麻木了,苏晓月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了,眼中带着一丝的木然。像这样被搁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星星一眨一眨的,苏晓月忽地凝眸。悉悉率率的脚步声一点点地向她靠近。苏晓月不禁有些心疑,这一次,似乎与前几次完全不同。静静地等待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苏晓月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来杀本宫的?”
苏晓月的声音依然是清冷和镇静。黑暗中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听此迹象,苏晓月不禁笑了起来。“主子该不会跟冬天都关吧?”
苏晓月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而原本蹑手蹑脚的几个脚步声竟变得大胆了。轻笑出声,苏晓月不禁对着空气说了起来。“果真是好时机!”
带着那让空气浮动的笑,“如今你们方为刀俎,本宫为鱼肉,而且是不能动弹的死鱼一条,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呢?果然是聪明!”
清冷的声音,毫无一丝的恐惧,相反的带着浓浓的嘲讽,让几个身着黑衣的人不禁顿住了,看如今这情形,他们不禁动摇了。知道自己即将被杀居然还如此镇定,他们真的能杀了她吗?一刻的怀疑和动摇绝对会让自己深陷困境,这是苏晓月早已学会的,也是身为杀手必须快狠准的原因之一。眼前这,一、二……三个人可真是够笨的。想来似乎不是杀手专业户,否则,她早就血溅当场了。“怎么?”
苏晓月讥笑的声音再度如鬼魅般响起,“难道你们还怕本宫这个现在连动都动不了的弱女子么?”
没有回声,但是,熟知人性的苏晓月很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用担心!”
苏晓月半引诱式的的声音,“你们也看到了,本宫的腿上有把刀,这么疼我都没有起来,你们就该知道本宫是真的不能动了,难道还会设个陷阱让你们跳进来不成?”
三个人又是有些心惊地相互对视着,信她或不信她,只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