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月又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的,醒来时却又是红霞满天。印着她的冰冷的脸,多了几分柔和。方遮阳睁眼,便听到门口有声音响起。“娘娘还未唤你们么?”
很熟悉,是桃花的声音。“没有,娘娘似乎还在睡!”
紫嫣的声音跟着响起。稍静了几秒后,桃花的声音又起了。“我还是先进去看看吧!兴许娘娘一会儿就醒了!你们去为娘娘准备梳洗的东西吧!”
紧接着,门打开的声音也响起了。苏晓月眯着眼缓缓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尚有些迷蒙的眼中见着门口那霞光下的一条阴影向自己靠近。“娘娘,您醒了!”
桃花一进门便见了自家主子坐起身的动作,当即说着快走几步到了她的跟前。“奴婢来扶您!”
边说着,一只手已挽上苏晓月的手臂。淡淡地扫过桃花一眼,苏晓月也不拒绝。“扶本宫到外面走走!”
苏晓月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她一说,桃花迈开的步子立刻顿住了,脸上是惊讶、为难和担心。目光落在苏晓月还缠着纱布的左脚上,“可是娘娘,您脚上的伤……”苏晓月低头淡淡地看了看自己的脚,那一眼,像是在看别人受伤的脚一样。而后抬眼对着桃花道:“不碍事,只是小伤,只是外面站一站而已,不会有事的!”
“可是……”桃花还想说什么,只是苏晓月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冷沉了,于是,她不得不扶着她往外走,“好吧,娘娘小心!”
没有说话,苏晓月在桃花的搀扶下走到了寝殿之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霞,红得若大火焚烧一般,艳丽得有些诡异。侧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侧脸,柔和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竟是那般宁静,那般高贵。隐隐中,似乎如一只尚未出茧的蝶,将美丽藏在了那张虽比原先好看些但依旧丑陋的脸下。桃花一脸的疑惑,为何又是这样的感觉?好像她的主子该是世间最美的女子。苏晓月并未在意她的眼神,只定定地看着那漫天的红,心想着,她有多久未曾好好地看过晚霞了。半晌之后,苏晓月的声音响起,“桃花,皇宫里何处观晚霞最好?”
乍听苏晓月的声音,桃花诧异地顿了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觉得此时的月妃娘娘有些许的温度,少了冷气。看了看苏晓月的侧脸上,桃花忙回道:“最佳的该属皇上所建的观景台,据说,在那里能看到整个皇宫。”
“哦?是么?”
闻言,苏晓月的唇角微微扬起,“本宫倒是想去看看了!”
桃花脸色微变,“可是,那里只有皇上可以去!”
苏晓月微讶异地侧脸,“只有他一人可以去?”
“是的,娘娘!”
桃花点了点头,“就连太后和皇后都未曾去过!”
苏晓月皱了皱眉,“那里是某宗杀人案件的犯罪现场?”
“娘娘?!”
一听她的猜测,桃花差点没有站稳,“您怎么……”怎么会想到这种恐怖的可能?被她这样一说,她的眼前就好似漂浮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煞是恐怖。看着桃花讶异的脸,苏晓月不禁好笑,这个小妮子,有什么好害怕的!“怎么?难道本宫猜错了?”
苏晓月故意问道。其实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猜错的,那个男人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而封锁某个地方,还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去,若是她刚才的猜测,难道是去见一个死灵么?见到苏晓月眼底戏谑的光芒,桃花立刻知道她是故意的了,于是无奈地舒了口气说道:“娘娘,其中原因,奴婢自然是不知道的,但绝对不是什么杀人案件的犯罪现场!”
说着,桃花想象的死人场景立刻又钻进脑中,让她不禁身体一颤。看着她胆小的模样,苏晓月抿嘴微笑,却不多说了。既然是只有他能去的,那便作罢了,她可不想去求他。之后,苏晓月便也不说什么,只呆呆地看着通红的夕阳,眼底是清明澄澈。不知站了多久,紫嫣和紫鹃两姐妹也早已在寝宫内燃了烛火,备好了梳洗之物,海棠此时也将药端进了屋内。一切都妥当了,大家都等着她们的月妃娘娘进去。只是苏晓月却仍是站着不动,其间,桃花也曾唤了两声,不见她回音后,便也不敢再多喊,只怕把她惹怒了。这会儿,桃花转头看了看殿内指着药碗的海棠,终于不得不又开口唤了。“娘娘,该喝药了!”
桃花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吓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苏晓月一样。浓浓的药味早已钻进了苏晓月的鼻息,再听了桃花唤她吃药后,眉头便狠狠地皱起来了——她依旧非常讨厌和药。被药味打扰,她已经没有站着看天的兴致了,随即低声对着桃花说道:“也罢,进去吧!”
天似乎有些凉了。站在离门口较近的海棠见主子动了,于是连忙快走几步到了她的身边,帮着桃花一同搀了她走进来。一会儿之后,苏晓月已坐到了桌前有软绵垫子垫着的椅子上了。看着那碗冒着雾气的药,苏晓月端起,一咬牙将它一口喝光。紫鹃忙给她递了一杯漱口的茶水,苏晓月接过后抿了一口,而后吐到伸到自己面前的小痰盂中。再接过紫嫣递来的帕子擦擦嘴,之后又捏起一片云糕嚼了嚼,苏晓月这才觉得好些了!众人看着她优雅的动作,皆是满脸的笑意。紧接着,桃花便又开口道:“娘娘,可要现在传膳?”
苏晓月这才抬头看向她,而后又看了看外头还未散去的霞光,微微摇头道:“暂时不必!”
之后,一室都很安静,几个宫婢把手头的事情也都收拾好了,安静地站在苏晓月的身边,除了偶尔去剪一剪烛火芯,也别无动作了。苏晓月也只静静地坐着,目光还只是落在外头的霞光。只那么几分钟之后,苏晓月却忽地转头,目光一一扫过她们,却意外地发现她们脸上竟带着浓浓的愁绪。方才她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未顾及到她们。苏晓月立刻皱起了眉,“你们怎么了?”
几个人看了看苏晓月,又看了看桃花,最后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有事!苏晓月立刻明白,肯定是有事发生。再一一看过她们,苏晓月又将眉拧得更紧了。“燕子和翡翠呢?”
苏晓月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冷意。闻言,四个人又是一致地缄默不语,每个人的两只手都像麻花一样地缠着,桃花更是将下唇都紧紧地咬住了。此时,苏晓月的整张脸都凝肃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的声量也不自觉地上扬了。四个人皆是身体一震,怯怯地看了看苏晓月,而后又一致地朝地上“扑通”一声,响亮地跪地。“娘娘,求您救救翡翠姐姐!”
难过又无奈的声音同时响起。见她们都跪在地上,苏晓月原本还带着慵懒的目光瞬时便凌厉了起来。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一一扫过她们,苏晓月冷冷地说道:“先把事情说清楚!”
“娘娘!”
桃花磕了磕头,作为月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她自然是首当其冲的。磕过之后,她仰起头看向苏晓月那双冷若冰霜的眼,“具体的,奴婢们都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别人说的,不知为何,皇上竟将翡翠打入了天牢之中。”
被打入天牢?“司徒漠亲口下的旨?”
苏晓月皱眉问道。乍听这消息的苏晓月微微消化不过来,翡翠被打入天牢?她做了什么事情么?听到苏晓月的问话,桃花忙又往地上磕去,“回禀娘娘,有许多人作证,正是皇上亲口下的旨意!”
苏晓月眉间已拢起了小丘,开始思量了起来。司徒漠何等精明之人,此时也尚不是老年痴呆的时候,自然不会做一些没有头脑的决定,他既然会下这样的旨意来对付一个小宫女,自然是有他的道理,那么,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让他这样做了?微微摇了摇头,苏晓月锐利的目光落在桃花的身上。“本宫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苏晓月坚决地说着,“现场有哪些人看到,你拣一个会说的来将事情告诉本宫!”
桃花忙磕头道:“是,娘娘!”
说着,就要起身往门外走去。忽地,门口响起一个熟悉又带着怯意的声音。“娘娘——”殿内的几个人立刻转过头看向门口忽然出现的身影。“燕子?”
四个宫婢皆是惊讶地喊道。苏晓月只是简单地皱了皱眉,看着她那张小脸,分明是害怕而不敢进来。微微敛了连严峻的目光,苏晓月淡淡地对着燕子说道:“进来吧!”
闻言,燕子这才小心地跨过门槛走进满是烛火照耀的寝室,而后跟着剩下几个人一样,在苏晓月的面前跪了下去。“娘娘!”
燕子的声音似乎还有些颤抖。苏晓月注意到了,只是其他几个人却没有,脸上皆是惊喜的表情。桃花看着燕子,一边笑一边说道:“燕子,你没事!”
抬眼看了看桃花,燕子挤出一个笑,“嗯,燕子没事!让娘娘和各位姐姐担心了!”
说着,眼睛里似乎还准备闪出泪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