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可偏偏这样的瞎话还有人相信。“真的?”
沈若愚一把抓住了墨问的领口,眼底是一丝兴奋,“她真的在乎我?”
沈若愚只觉一颗心雀跃得仿佛要跳出胸口。墨问微微撑大眼,而后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顿了顿,又道,“那个,能放开在下么?”
好歹他也是一国的王爷,被人如此拎着领口实在是不太像样。“呃?”
沈若愚微怔,而后这才反应过来,不紧不慢地将手松了开来,一面平静地致歉,“抱歉!”
终于被“解放”的墨问微微整了整衣服,而后轻咳一声,“没事!不过,今天大家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去休息休息吧!”
众人皆是点头。“也是,快要饿死了!”
韩诺摸着自己的肚子皱眉,方才倒是不觉得饿,这一说才觉得。封文琰自然也是轻笑地点头,“再不吃可就该天亮了。”
至于沈若愚,则是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而后才缓缓地说道:“劳烦带路。”
墨问这才笑着点头,“好,这边请!”
说着,便引着几个人去往厨房。直到门外的声音消失不见,司徒漠才算是完全安下心来。他心里很明白,若不是他自己动作快了一步,只怕这时候便不是他守在她的身边了,更有甚者,若不是他动作快了一步,只怕他得到阴曹地府才能见到她了。“你怎可以如此吓我?”
深深地看着眼前那张苍白的小脸,司徒漠只觉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她总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他痛于无形。“我知你恨我,可你必须活着才能恨我,你好好地活着,即便是恨,我也让你就这么恨,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再也看不到你,懂么?”
回应他的是她的悄然无声,苏晓月静静地躺在那儿,连呼吸也是极为轻弱的,若是不仔细地感觉,她便如死了一般。“不懂?”
司徒漠轻笑地伸手婆娑她的脸,“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若是你不见了,那么,即便是上天入地,我也会把你给找回来。若有阻挡,我都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纵是阎王殿,我也会闯进去把你拉回来,你懂了么?”
虽然他从来都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若真是有她失去踪迹的那一天,那他就是穷尽天下巫蛊之术,也会在所不惜!床上的苏晓月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般,竟微微地皱起了眉。司徒漠心头一喜,忽而有些明白,她兴许能听到自己说的话。“晓月,你能听到我说的话是么?”
激动下的司徒漠不敢将她抱起,只能将脸颊贴在她的脸上,一面低声继续说着,“我不准你死,不准你消失,你可听清楚了?”
苏晓月毫无回应,只是她鼻息的气息更显温热。司徒漠轻笑了起来,看来她在梦里也很是生他的气,“你怒了?不喜欢听我说这些霸道的话?”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我知道,没有人敢跟我呛声,没有人敢杀我,没有人敢骗我,只有你苏晓月一人敢,所以我许你好好地活着,最好能一辈子跟我呛声,再杀我千百遍也没有关系,再骗我千遍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活着在我的身边。”
司徒漠从未如此深情地对一个女子说出这些话来,可是这些话却像是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一般脱口而出,而且毫无矫情的意味,这令他不觉失笑。若是这些话传出去,有谁会相信是他堂堂揽月皇朝的一国之君说的?这一夜,司徒漠喃喃地在苏晓月耳畔不停地说着话,而昏迷中的苏晓月偶尔会有些许的反应,或是皱眉,或是握紧了双拳,又或者紧咬他搁放在她唇边的手指。两人难得的相处“融洽”。却说剩下的四个人在用过膳之后,便各自洗漱了。却唯有沈若愚一人又回到了苏晓月所躺的房间外。以他的武功哪怕是再细微的声音也是能够听得清楚的,何况是司徒漠那低沉的声音。于是他后来所说的话竟是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沈若愚的耳中。字字句句间透出的那份霸道的真情,第一次让他感到震撼。他总是以为司徒漠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对她抢夺,却哪里知晓他对她的情根本就不必他浅。他是一国之君,可以坐拥天下美女,可他偏偏独宠她一人。第一次,沈若愚换了个角度去思考,若是他是司徒漠,他会为了她而罔顾朝臣反对专宠于她,会为了她而宁愿放弃后宫佳丽三千一心只有她,甚至会为了她而放弃天下抛弃手中权力么?沈若愚静静地想着,倏尔抬眼,转身,单脚点地飞身往东而去。不远处,墨问静静地看着夜幕中一道如仙般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觉叹气摇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当真是所言非虚啊!想着,他的目光又看向传来细碎声音的房间,心里更是感慨万千:他不曾跟这样的女子说过话,亦不曾见过她的真容,可偏偏这颗心也被她牵动,这算不算是心动了呢?无解!微叹口气,墨问便转身回到房间内,然而就在关门的一刹那,一阵怪异的风忽地从耳畔而过。“谁?”
墨问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属下见过南萧王!”
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稳稳地跪在他的面前,那人长相一般,国字脸,剑眉直入额鬓,不过,脸上却有一道疤痕。“蓝勇?”
墨问拧起眉,迅速地收起了剑,“你不在他身边待着,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国主听闻您已回国,希望您能尽管进宫。”
蓝勇微抬起头看向他,“最好是能在明日进宫。”
“明日?”
墨问拧起眉,断然拒绝,“明日不行!我这边还有重要的事情处理。”
“这……属下没办法交差!”
墨问冷哼一声,“没办法交差也得交差。我说明日没办法回去就没有办法回去!你该知道本王的性子!”
“……是!王爷!”
蓝勇无奈,只得低头,“不过,还请王爷能给属下一个理由,也好向国主禀报。”
墨问瞪了瞪他,他也清楚眼前之人的脾性,若是他不说出个好的理由来,他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就走人,“你只告诉他,我这边有一个重病患者需要救治即可!”
“可是,这里不是还有青枫老人么?”
蓝勇低着头回问。瞪着他,墨问忍着怒气,“师傅身体抱恙,无法为那人治病,药庐中只有本王才能做到。现在可满意了?”
“王爷息怒,属下只是依照国主的意思办事!”
蓝勇也未露出半分恐惧,“既然王爷如此说,那属下便如此跟国主回复即是。属下告退!”
墨问转过身冷哼道:“不送!”
说完,身后的那道身影便飞身离去,片刻便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许久,墨问才缓缓地转过身看向窗外,低喃道:“皇兄,看来我一直都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啊!”
窗外,月辉清明,温和又不失冷冽。苏晓月不知道自己又昏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头痛得厉害,喉咙干得快要冒出火来。“水——”她近乎无知觉地喊着。她需要一杯水,不,需要一大壶的水。“水——我要喝水——”一夜未合眼的司徒漠乍然听闻她嘶哑的声音,又是惊喜,又是诧异,竟有些呆住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忙是倒了一杯温水,一手将她抱起,一手将水递到她的唇边。嗅到了水的味道的苏晓月迫不及待地将那杯水一饮而尽,喉咙仿佛干旱之地骤降大雨般舒润。“谢、谢谢!”
苏晓月淡淡地对着面前的人道谢,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有想起这人是谁。司徒漠瞠目看着她,忽地明白她根本就没有意识他究竟是谁。心中倏地燃起一团火,顿时缄默无言。许久不见回音,却只感受到他滚烫的气息,苏晓月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而后才一点点挣扎着缓缓睁开眼。许久不见阳光的双眼顿时传来刺痛,让她不得不又眯起,而后又适应着缓缓睁开。这样的情况,她在做杀手任务时也是时有经历的,于是,很快她便适应过来。而越是睁开她那双眼,她心中的不安便一点点地扩散。直到眼前那张冰冷的脸完全呈现在自己的视野中,她才狠狠惊诧地出声,“你——”“我怎么会在这儿?”
司徒漠冷冷地勾起唇角,乍见她清醒的喜悦被她一瞬间难以置信和明显厌恶的眼神完全淹没,他早该知道的!感觉到他双手抱着自己,苏晓月顾不上虚弱的身体便想狠狠地甩开他,可是司徒漠哪里能如她所愿?一双手紧紧地拥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即便她那双眼依然是带着恨意。“放开我!”
见挣扎无效,苏晓月也停止了动作,只冷冷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不容易将你救活,你以为我还会放开你么?”
司徒漠冷嗤,“苏晓月,你不要再做梦了!”
苏晓月死死地瞪着他,忽地低下头狠狠地往他手臂上咬去,这一口扎扎实实地咬到司徒漠的肉,咸咸的血味顷刻间在苏晓月的口中回荡。司徒漠低头看着,只见自己手臂上的肉被她紧紧地咬在口中,素齿如狼牙撕咬猎物般一刻不肯放松,很快,他的手臂便是一片血肉模糊。这是多大的恨才能让她如此!他静静地看着她发泄心中对他的恨,自始自终他既没有阻止,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我说过,你想要恨我也罢,要杀我也罢,我都在这里。”
片刻之后,苏晓月咬得牙齿都快痛了,头顶却忽地传来这样一句话,顿时让她全身僵住了。手上的疼痛感瞬间减少,这让司徒漠不禁轻笑了起来,“晓月,我很高兴你能将我的话听进去!”
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也好,至少他知道他还是能影响到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晓月缓缓地抬起头,满唇鲜血地盯着司徒漠那带笑的脸,“我骗了你,你不是该恨我么?”
他该追杀她到天涯海角,而不是此刻这般任由她伤害他,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没错,我恨你!”
口上说着恨,司徒漠的脸上却仍是挂着淡淡的笑,他微微低头,掏出丝绢为她将唇角的血轻轻地拭去,“恨不得将你永远囚禁在我的身边,恨不得将你倾国倾城的容貌遮掩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到,恨不得给你施个法术,让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想离开我的身边……这就是我对你的恨!”
“你——”苏晓月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他,这是司徒漠吗?“怀疑么?其实我也怀疑这是不是我。”
司徒漠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将她抱紧,苏晓月怔怔地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这样的他,她根本就是陌生的,“知道你骗我,我恨不得将你撕碎,想着,若是将你抓回来,我一定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喝了你血,以泄我心头之恨,我那么真心待你,你怎么能骗我?怎能将我当猴子一般地戏耍?你可知,当时的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伺候我的人有好几个都被我斩杀,甚至后宫中的妃子也有好几个被我打入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