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郡迎来了新任郡守。天刚微亮,大大小小的官员就穿着整齐,站在了城外十里处迎接。“怎么这个时间到,难道郡守大人连夜赶路?”
有官员小声嘀咕着。“听说昨夜歇在了葛东村,葛东村进城也就一个时辰,谁知道这位大人是什么脾气,万一来个突袭呢?”
“到底是谁来了?能被发配到岭南来的官员,肯定没什么家世背景。”
“嘘……再无背景,也是郡守,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迎着朝阳升起,不少官员脚都站麻了,前方去打探消息的衙役还未归来,也不知郡守大人是否启程了。胡郡丞脸色最难看,想他这样的资历,以为区区一个郡守手到擒来,没想到却让外人捷足先登了。他倒要看看,是谁抢走了他的位置。“来了来了……”瞧见前方有车队出现,有人压着嗓子喊了一遍。众人忙整理衣着,正了正官帽,依次排开,恭候郡守大人。胡郡丞最后问了一次:“人都到齐了吗?”
“除了陆县令告假,其余官员小吏全都齐了。”
洛媱不敢来啊,就算做了伪装也不敢来。于是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了,虽然这一关迟早要过,但也要等她想出个章程来。苍梧县的刘县丞带着各房主事来了,站在最后,连前头的话都听不清,自然也就入不了各位大人的眼。胡郡丞嘲讽道:“他倒是会拿乔,一次两次皆是如此,只盼着这位大人能与梁大人一样宽宏大量!”
陈通判是个老好人,笑眯眯地说:“陆大人手里宝贝多啊,随便送几件给新来的郡守大人,说不定又能得到一座大靠山,楚彧死的不冤。”
谁都知道,当初苍梧县是楚师爷说了算,而他的靠山除了楚家,还有梁郡守的默认。哪曾想会冒出个厉害的陆肇章来了呢?“小人心计。”
“来了。”
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所有官员都愣住了,一个小郡守上任而已,需要如此大的阵势吗?“嘶……前头开道的士兵是皇城卫吗?”
陈通判也就高中那年有幸进过一次宫,对宫里的皇城卫印象深刻。他们的服饰与众不同,可为何会由皇城卫护送新任郡守大人?胡郡丞也压下心中疑惑,小跑着上前,高声喊道:“下官苍梧郡胡曦,恭迎郡守大人!”
呼啦啦的一阵问安声,众官员弯腰低头,等候郡守大人露面。车队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听到人声,就在大家以为郡守大人睡着了时,车队动了,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并未搭理这大大小小的官吏们。直到车队扬长而去,众人还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郡守大人难道不在车中?”
“刚才我似乎听到了女子的声音,连家眷都带来了,大人怎么可能没在车里?”
沈二爷还真没在车里,昨夜在葛东村借宿,凌晨他就带着几个随从悄悄离开了,车队里不过是他的家眷而已。沈二夫人一身怨气,又是女子,自然不会搭理这些地方官员。洛媱做梦都没想到,她着急着避开与沈念尧的初见,结果人家拐个弯跑到苍梧县来了。沈念尧这一路听说了不少关于苍梧县的事情,尤其是进入岭南后,但凡遇到的百姓都能说上几句关于苍梧县的新鲜事。他脱离队伍后,先去矿山走了一遍,不过那里戒备森严,他没有亮出身份,被驱赶下山了。随后他便来了苍梧县。水泥马路和城墙最为震撼,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与众不同,也让他更加好奇这陆肇章是何等人物。听说只是个同进士,当年金銮殿殿选时他完全没印象。江都陆家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世族,怎会出个这样厉害的后生?有这本事,放在岭南实在屈才了。沈二爷虽然自贬来岭南,但如果他要弄一个两人回都城还是没问题的。因此他微服私访,想先探一探陆肇章的底,若真是人才,品性上佳,那助他脱离苦海也是好事。“爷,就是这里,仙竹楼,苍梧县最大最好的酒楼,听说菜色都很新奇。”
“宾客如云啊,想来味道肯定很好,就这了。”
仙竹楼一位难求,聂掌柜自从开通了预订模式后,通常一个位置要提前半个月预订。“几位客官有预订吗?”
门口迎客的小二客气地问道。沈二爷奇怪地问:“没预订就不能在这儿吃饭?”
“那倒不是,只是现在已经满座了,您要是没提前定位置,得等一等。”
一个小小的县城,居然有这样火爆的生意,沈二爷当即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那好,我们等着。”
“爷……”随从哪里肯让主子受这等委屈?在都城时他们外出用膳,哪家不是客客气气地给他们腾位置,怎么到了岭南反而待遇降低了?他掏出钱袋子抛了抛,对小二说:“去腾出一间厢房来,有你好处。”
小二为难地说:“这位爷,小的可以帮您去问问客人,但如果没人愿意腾位置,还请爷们别为难小人。”
楚晏从沈念尧出现在这条街上时就注意到他了,没想到他会先来苍梧县。他打发雷豹下去接人。不管如何,不能让沈念尧在今日见到洛媱。雷豹下楼,朝沈二爷拱手道:“沈二爷,我家主子请您拼个桌,还请赏光。”
“你是……”沈念尧只觉得他眼熟,但几年不见,一下子没想起他是谁。楚晏在都城过了十几年,与沈念尧自然是认识的。“家主姓楚。”
雷豹提醒他道。“原来是你,小豹子!几年不见,越发威武了,怎么不见你大哥雷虎?”
雷豹不知如何回答,他大哥还留在陆大人身边当差,可他是知道沈二爷和陆大人的关系的。“他有差事。”
雷豹简单地回答,然后带着人上楼。沈家的随从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这眼力劲还是差了些,难怪只能当个店小二。”
小二稀里糊涂地想:当店小二不比当奴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