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战场，并未如同许作所想的那种大场面，没有异能的对轰，更没有爆炸特效，但遍地的尸体仍旧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咽下了喉咙里的不适，许作凝重地看着眼前正在搏斗的几人。此时这条不大的巷子里一共不过四个活人，其中三人正以掎角之势与第四人对峙，许作的到来，让此处显得更加狭小，而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甜腻的气息也让人越发不适。而许作的出现，让那三人的注意力霎时间分散了些许。但就是这一眨眼的瞬间，被包围那人动了。快！极致的快！只见那人双手五指泛着银光，整个人以一种诡异形同蜘蛛一般仰躺着的姿态向着三人发起了进攻，其速度，比许作在便利店看到那两人，也只快不慢，而他指间的银光也不知是何种武器，竟在暗淡的巷子中划出一道道银芒，其中锋芒，让人不得不胆寒。但那三人也并未坐以待毙，虽然吃了先手的亏，但却谨谨有序，占据中间一人面对银芒，不仅不退，反而迎了上去，竟想以肉身拦下对方，余下两人，也有序后撤，想要脱离银芒的攻击范围。然必杀一击又岂是如此好躲，银芒人速度本就极快，那两人刚动，银芒已至！噗呲——利刃入体之声如此清晰，遮眼的雨幕也被凭空划出一道痕迹，被伤那人胸口被狠狠的剜下一块肉，喷薄的血液同大雨洒落，瞬间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旁仅仅是OB的许作便腿脚发软。他曾经听过，用枪械杀人与用刀剑杀人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前者只需扣下扳机，在须臾之间夺取对方的生命，而行凶过程，却是与行凶者无联系的黄铜弹头，所需的心理负担，自然少了许多。而刀剑则恰恰相反，通过利刃连同手掌带给施暴者的触感，现代社会的普通人无论怎样都会承受那弑杀同类的心理压力。而在许作面前的，则是一个可以毫不犹豫用利刃斩开对方胸膛的狂人，这番狠辣，远远超乎许作相像。在他的脑海里，异人之间的战斗，应该就是超能力对轰，再不济，或者也是各种诡异能力互相下绊子，但这等面对面的厮杀，已经击溃了许作的斗志。与此同时，就在银芒人得手之时，冲上来那异人也是与其撞了个满怀，从许作的方向看去，像是抱着一堆零件冲倒在地上。而恰好，当银芒人被扑倒时，许作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貌。那只能说是一个人形生物，但露出的肢体却毫无肉色，反而是塑料一样的质感，而他那指甲的银光，则是一枚枚锋利的刀片，却像是被人用胶水粘合一般，粗糙的粘在上面。但即使被擒住，那木偶一般的人仍凶性不减，五指并拢直接朝面前那人眼眶插了进去。许作下意识以为那人应该是类似橡皮肉体一样的异能，但却看见手刀直插，鲜血四溢。而余下那人丝毫没有犹豫之色，自腰间掏出同许作一般的手枪，顶在那塑料人额头上就是清空弹夹。砰砰砰...砰砰...“别傻站着！快过来帮忙！”

那人一边清空弹夹，一边朝许作喊道。“哦哦。”

傻愣着的许作这才回神，几步上前也学着对方一般打开保险对着塑料人的额头打空了弹夹。直到塑料人脑袋都被打烂，两人这才停手。而许作则是发现刚刚命令自己的人，是一个比自己不大的女生，漆黑的巷子里她心有余悸的擦去脸上的血。察觉到许作的目光，她一脸嫌弃的扭过头，顺手拉起地上抱住塑料人的队友。“还好吧，老朱”她有些担忧的看着队友还在流血的眼眶。“还好，只是可惜...蒋申。”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被袭队友，脸上并无过多悲伤神色，好似已经习以为常，随着鲜血泼洒出来的，还有那人的脏器，而此时，已然是活不了了。女生五指攥紧，大雨滂沱，地上鲜血被不断洗去，但空气中的诡异甜腻感却不曾少过。“你个蠢货！”

沙包大的拳头就朝许作脸上招呼过来，打得许作一个踉跄，有些懵圈，但自知是自己误闯战场带来的后果，也并未还击，只是缓身直起来低着头。道歉无用，逝者已逝，如果这样的发泄能让对方好受些，那许作还可以承受。“够了，够了，小青。”

男人抓住了名为小青的女人的拳头，缓缓说道：“收拾一下，回去吧。”

女人这才缓缓放下拳头，但看向许作那仇恨的目光任凭大雨冲刷，也不曾减少一分。她转身蹲下收拾起地上散落的“队友”，自角落里拿出一个裹尸袋，装好后便抗在身上，头也不回的撞开许作离开巷子，而独眼男人走到许作身旁，他已经简单处理了眼眶的伤口，拍了拍许作的肩膀，并未多言。雨还在下，两人已经离去，许作依旧站在雨中，手指在扳机上不断细细摩擦，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哪怕是有人因他而死，但最重要的是到底是谁让自己介入这件事，还有纸条上那两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警示自己的遭遇，亦或者是在提醒自己之后的事。但留给许作思考的时间并不多，苍白的灯光撕破雨幕，许作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转身。一群身穿防化服的壮汉正手持自动武器缓步走过来，见到许作转身，急忙出声问道。“许作同志，我们是奉命过来清理战场的，您有没有受伤？医疗队也来了。”

“受伤？！”

许作好似意识到什么，但脸上还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摆摆手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这里的尸体就拜托你们了。”

说罢，许作将手枪插回枪套，双手平举在身前向他们走去。而那些壮汉，也整齐的给许作让开一条路，而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快步走过来，来者正是程伟。他递给许作一条干毛巾，说道：“上车吧，后续的事情交给他们负责就好，你需要休息一阵子。”

在程伟的引导下，两人坐上了一辆空闲车辆，缓缓离开这里。窗外雨还在下，许作擦拭滴水的头发，两人无言，车内有些沉默，片刻，程伟打开车辆电台，说道：“你或许不理解为什么让你去支援战斗，明明已经有专业人员在处理？”

“嗯。”

许作靠在窗口，电台不知为何，只是传出沙沙声，听得他有些烦躁，鼻尖那股甜腻味仍未散去。程伟熟练地单手给自己点上一根香烟，继续说道：“成为异人后和普通人类是会变为截然不同的两种物种，前者拥有种种不同的强大能力，超凡体魄，人类所不能及的恢复能力，寿命，但这些是有代价的，异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某种污染，普通人仅仅是直视异人都会有异人化的风险。”

似乎是怕许作听不懂，程伟弹了弹烟灰，思考一会，说道：“就是你今天见到的怪物，那些就是异人化的失败品，他们会无休止的袭击人类，吞噬，经过某种我们未知的转化，从而变得更强。所以在面对异人之灾，普通人类能够做的事并不多，你那次纯属运气好，那只异人只是初生状态，枪械仍对他有伤害。”

“那我这种呢，你不是说是辐射源吗，你不怕感染？”

许作来了兴趣，接着话茬问道。“常态化异人并不危险，嗯，就是你们这种类型，除去失控暴动之外，余下时间常态化异人并不会有扩散污染的危险，所以需要你们来处理异人暴动，不过因为直视异人战斗仍旧会对普通人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所以D市里被释放了一个大型异咒，所有普通人会忽略掉异人的存在，只要战斗的范围影响不大，基本上不会有暴露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