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棚户区我打车回到了殡仪馆,到殡仪馆时刚巧赶上了晚饭时间,于是我就直接去了食堂吃晚饭。在食堂吃饭时我遇到了老姜,老姜和我一起打了饭,语气有些调侃的说我今天晚上挺准时,没再外面过夜。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昨天晚上真的是喝多了,要不然也不能刚上班就夜不归宿。老姜和我打了饭坐在一块,一边吃一边说:也没事,咱们背尸工只负责背尸,馆里没活的时候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但要有活的话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到。“你刚上班,最好还是先熟悉一下,以后再懒散点。”
老姜教育了我一句说。我让老姜放心,以后有事外出的话肯定和你打个招呼。老姜没再说什么,闷头开始吃饭。我因为下午两点多就吃了一顿所以不怎么饿,而且我打饭的时候特地没打多少,扒拉两口就吃的差不多了。我这边吃完刚准备去把饭盘洗了,就听到老姜忽然说:“有德啊,你等我会儿咱俩一块回去。”
我稍微一愣,但还是坐了下来等老姜吃完。老姜吃饭很慢,每一口饭都咀嚼很长时间,属于细嚼慢咽类型的。在旁边看着他吃饭很煎熬,所以我就拿出手机看着新闻。刚刷了没两条新闻,吃着饭的老姜声音很轻的问我:“你来这边两三天了,陈忠有没有让你去背过尸?”
“……”听到这话时,我心里一沉,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的看了一眼老姜。可我却发现老姜依旧在吃饭,而且看都没看我一眼。我拿捏不准老姜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再拿话炸我,心里反应了一会儿,我直接摇头说:“没有啊,我和陈忠没怎么联系,他就找我洗了一次澡。而且就算是要背尸的话也不可能单独找我啊。”
老姜没说话,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和我对视着,我也和他对视着,但眼神多少有些不坚定。因为我不知道老姜是什么态度,他又知道些什么。“行了,吃饱了,咱走吧。”
老姜扫了我一眼端起饭盘出去洗碗。看着老姜的背影我悄悄的松了口气,后背上渗出了一层细汗。等老姜洗好饭盘后,我俩就并肩一起朝着宿舍走去。老姜有个习惯,那就是吃完饭后必须点一支烟抽。所以,我很有眼力见的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老姜并且帮他把烟点燃。老姜抽了口烟,随即就用手指夹着把双手背在身后,驮着背和我一起慢慢的走在路上。“有德啊,做人不能不长脑子,但也不能太聪明,因为聪明容易反被聪明误。青山殡仪馆没建馆之前是家民营的火葬场,那个时候我就在火葬场里做背尸工。后来火葬场被政府机构收编改制成现在的殡仪馆,几十年过去了我依旧安然无恙的做着背尸工。”
老姜走到一半忽然停住了步子,抬头看着殡仪馆大门,声音很轻的说:“这么多年过来殡仪馆来来回回招了不少背尸工,为啥就只有我走到了最后?”
听到老姜的话,我猛地一愣。心想,对啊,为啥就只有老姜走到了最后?为什么前三任背尸工就出了事?前三任背尸工出事,真的和老姜有关吗?“说的通俗点,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刚来殡仪馆做背尸工时啥都不会,一直以为憨出力把尸体背下来就行。但实际上这里面的说道有很多,我跟你们讲,你们听了,那你们就算是我的门徒。”
老姜似是话里有话,明显没把话说完,只是点到为止的提了一句。接着他又说:“挣有数的钱,过有底线的生活。我一个糟老头让我活我还能活多少年?所以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心里有数就行。”
我沉默着没说话,老姜也没继续往下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在前面朝着宿舍走去。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乱,也就没回宿舍而是出了殡仪馆的大门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散散心。老姜今天跟我说的这一席话绝对不是偶然,他话里隐藏着更深一层的意思。之前无论是听说还是我个人的看法,都以为前三任背尸工出事和老姜有关。我更是大胆的猜测老姜是想要谋财害命,因为殡仪馆只要就老姜一位背尸工,那他就可以自己分一块西瓜,但要有两个背尸工这西瓜就得再切一半。可老姜今天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今年五十多,就算是让他活他还能有多久的活头?这些年他做背尸工赚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对于他这么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头想要养老那肯定是够了。再有就是,老姜最后的一番话明显是意有所指我为陈忠背尸的事情。因为我为陈忠背尸赚了一笔钱,这笔钱干不干净我不清楚,但现在看来这笔钱明显是不该赚的钱。所以,现在看来那三任背尸工出事儿反倒和老姜没了多大关系。这个时候的矛头就指向了陈忠那边。难道,三位背尸工出事是因为陈忠?陈忠和老姜之间到底隐藏着什么?而我,又该选择相信谁?我坐在马路牙子上,静静的抽着烟,脑海里已经乱成一团。一支烟燃尽后我叹息一声站起身回了殡仪馆,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老姜的房间的房门紧闭着,从门缝中可以看到光亮,也不知道老姜现在休息了没有。这时候我又想起了老姜屋子里的四个牌位,心想那四个牌位到底是谁的?回到房间我打开灯洗了脸和脚就躺在了床上。殡仪馆里没有电视和电脑,所以日子很枯燥,只能玩玩手机看看新闻和小说,但现在我连手机都不想玩。我习惯性的把双臂枕在脑后,手刚伸过去我就摸到了一张照片。微微一愣之下,我把照片拿出来举过头顶趁着昏黄的灯光静静的看着照片上的人儿。现在除了殡仪馆中老姜和陈忠的事情之外,倪红妆的事情目前也是一个疑问。当时在山崖下将倪红妆的尸体背回来时我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的的确确就看到了倪红妆跟在我身后。可问题是,倪红妆已经死了。除此之外还有就是那张纸条,纸条的问题也困扰着我,不知道纸条到底是谁给的。“尸藏十里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把照片放在枕头下面,盯着屋顶很奇怪的想着。最后问题没想出个所以然,我倒是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因为白天睡的比较久、晚上又睡的特早的原因,我躺下睡了不到四个多小时就就睁开眼醒了。不过我当时有些迷糊,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时,忽然听到床边有比较沉重的呼吸声。我睡觉比较轻,外加上屋子里很安静,呼吸声很容易就能被捕捉到。再听到声音时,我猛的睁开眼,随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条件有限,房间里的灯没有开关而是农村老式的灯绳。从床上坐起来的一刹那,我的手就抓到了灯绳。但是我却没着急把灯给拉开,而是停顿了两三秒。两三秒的时间内我没再听到呼吸声,同时手拽了一下灯绳把灯给打开。可等我打开灯看到屋里的景象时,就愣住了。我房间里没人,只有一个水盆,里面有被肥皂水侵泡的衣服。再看一眼我睡觉前脱下的衣服发现衣服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干净、折叠整齐的衣服。忽然间,我想到了昨天早晨起床时发现的诡异现象,顿时有些毛骨悚然。我进房间的时候的确已经把门反锁,也就是说外人根本不可能进来。而我刚才也的确听到了呼吸声,但房间里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人!既然是这样,那我的衣服是谁给我洗的?我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走到屋里被肥皂水泡着的脏衣服前看了看,心说这衣服明显是刚泡上,可屋子里除了我就没了别人,况且我现在才从床上爬起来,也不存在梦游。会不会,真的有鬼?虽然我很不愿相信这个,但是依照目前情况而言,根本就没了更好的解释。我环顾了一下房间,重新坐在床上,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开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我知道你在我房间里,能听到的话,你能出来一下吗?”
房间一片寂静,根本就没人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洗衣服,是有什么事情求我吗?”
我又问了一句。房间里依旧没人回答我。我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把没洗完的衣服洗出来,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我挂在门边的外套忽然就掉在了地上,接着有一张泛黄的牛皮纸条从外套口袋里掉了出来。我稍微一愣,走近一看赫然发现这张牛皮纸条正是那天我在山崖背尸回来后口袋里的那张。我把纸条展开,上面依旧只有两行字,内容也没变。“救救我,尸藏十里庄。”
外套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个时候掉绝对不是巧合,说不定就是我房间里的‘鬼’干的。我捏着纸条,细想了一下从背了女尸到现在之后的事情,忽然反应了过来。如果真的有鬼的话,那这个鬼肯定不是别人,正是我在山崖下背上来的那具女尸,也就是倪红妆。这么来解释的话,那一切问题都能想通了。从山崖下背尸上来时跟着我的也是倪红妆,纸条自然也是倪红妆塞给我的。而给我洗衣服的依然是倪红妆!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低头看了一眼纸条上的留字,立即就明白了过来。救救我,尸藏十里庄…她的意思明显是让我去救她,可问题是我现在很迷茫,对关于她的事情一无所知,拿什么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