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接过天师印,她疑惑地看着寇谦之和姜乾,总感觉这两人的外表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师门里出来的,“所以我们是师承天师道?”
邀雨觉得自己可能是唯一练了十几年功夫,然后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师门名讳的…… 寇谦之摇头,“非也,天师道只是师门的一个小小分支。我虽然是师门的子弟,但在外人看来同师门并无丝毫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今日要唤你前来。”
邀雨想了想,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于是索性走过去石案边坐下来,“你们说吧,我听着。”
姜乾和寇谦之对视了一眼,也坐了下来。 寇谦之开口道,“我知道魏皇现在打算将你困在平城。所以我就借他想‘崇道抑佛’的机会,推举你去北地弘扬道宗。今日你的及笄礼后,崔浩便会同你提议此事,我们希望你能同意。”
“及笄礼?”
邀雨扭头去看子墨。 子墨沉着脸不说话。 寇谦之解释道,“魏皇让崔家为你筹办的。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有马车去你的住处接你。所以我才让子墨先将你带来,同你说明情况。”
“为什么是让我去北地弘扬道法?”
邀雨疑惑,“我连《道德经》都背不全。”
寇谦之平心静气地解释,“你是天道所选。其中缘由,并非我们可以揣测。这一路或许会遇到不少阻碍。也肯定会有佛教僧众对你发起‘辩难’,这一点你无须担心,我会让道生陪你同往。他精通道宗和佛教两种教义,可以在‘辩难’时助你一臂之力。”
邀雨看了眼云道生,“说到底还不是让我帮你养徒弟。”
姜乾气得吹胡子,“你小师叔都是为了你打算,你怎么总能跑偏。难不成你想被魏皇抬进宫里,一辈子蹉跎在后宫?”
邀雨也来脾气了,“我若想走,便是千军万马也拦不住!还请师傅教教我,我放着好好的仇池仙姬不做,干嘛要跑去北地吃苦受累地,替你们宣扬教义?”
姜乾却忽然没了方才的怒气,叹了口气道,“因为这样或许能救你一命。”
邀雨愣住了,救她一命?这是什么意思? 寇谦之看了眼天,“时候差不多了。你该回你的住处去了。等到今晚,你再回来此地,我同你师傅在此等你。”
邀雨想了想,十二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这几个时辰。不过她依旧不信任地看了眼姜乾,转而对子墨道,“崔家你不能去,你就在此陪着师傅和小师叔吧。要是他们偷跑,你就去平城的花楼里叫上十几个姑娘,然后拿这块天师印抵嫖资。”
邀雨说着就把天师印交到子墨手里。 寇谦之被邀雨的话气笑了,“你倒是会抓人软肋。放心吧,即便是为了天师道的名声,我也绝不会让师兄跑掉的。”
寇谦之说着就对着棋盘摊手,“师兄,轮到你走下一步了。”
姜乾挠挠自己那一头乱发,对邀雨道,“放心吧。答应了你不走,就一定不走。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邀雨不再犹豫,转身离开了崔家的院子。 她算算时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住处,而是转到大街上,开始一家铺子,接着一家铺子地闲逛。 等她逛了快半个时辰,才有崔家的人寻来。 “天女原来在此,让奴才好找。我家家主奉陛下之命,为天女筹备了及笄宴,还请天女赏光。”
崔家家仆说着,递上了崔浩的名牌和帖子。 邀雨轻哼了一声,自己的及笄宴,却还要收别人发来的请帖,她这怕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想想那位新认的小师叔也算是了解自己,他若是没找自己先说明缘由,这什么及笄宴她是肯定不会去的。而且也绝对不会答应崔浩去北地传道,她还想着回仇池开疆拓土呢! 邀雨让墨曜接过帖子,不耐烦道,“走吧。”
崔家的家仆没想到邀雨会这么爽快就同意了。他因口才好,是崔浩特意挑出来接檀邀雨的。 这家仆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说服檀邀雨参加这及笄宴。没想到自己一个字都没说,檀邀雨就同意了。这到嘴边的说辞又咽了回去,简直憋死人…… 檀邀雨到了崔家的主宅,被里面的热闹吓了一跳。 崔夫人亲自带着女眷来接她。 白衣庵的事儿可是让崔夫人在氏族中出了一次风头。 原本那些排挤她的命妇们,一听说白衣庵查出来暗娼,就立刻变了脸,转过来讨好拉拢崔夫人。 这次崔家受皇命,替邀雨操办及笄礼。其实是因为安定王的事儿在前面,拓跋焘没办法出面以皇家的名义为邀雨操办。否则这差事崔家想抢也抢不到。 其他各家听说了,仓促间居然也有几家赶来凑热闹。 邀雨看着一院子莺莺燕燕,人人对着她满脸是笑,她却一个都不认识。这让邀雨莫名地觉得有些荒诞。 一开始大家对邀雨还有些惧怕,毕竟能拆房子又能招鬼,不怕是不可能的。 可待大家见崔夫人挽着邀雨的胳膊,跟见了自己女儿般亲热的时候,原本的恐惧很快就烟消云散,然后众人就一拥而上。 每个女人都像是跟邀雨十分熟稔似的,又是夸她长得好,又是赞她今日的衣服漂亮。邀雨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没被人称赞过。 邀雨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啊……又被那两个老头子给坑了…… 紧接着,邀雨就被几位夫人拉了进去,又是一顿梳妆打扮。 邀雨哀叹,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脸都要洗脱皮了……及笄礼这么麻烦的吗? 然而麻烦还远不止这些,下台阶不能好好下,非要从西阶下阶,立偏东处,面向南。 给她捧簪的,捧过来了还不给她,非要先念上一段儿。 簪发的也是,明明头发梳都梳好了,你插一下头发就行啦,为什么还要把头发打开,然后再重新梳起来,还梳得那么紧,疼得邀雨直咧嘴。 总之及笄礼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不能举手就做,非要兜个圈子,说两句没用的话再做。 轮到宾者致词时,邀雨的脸已经有点儿黑了。浑身散发出‘你再折腾我,我就要翻脸’了的杀气。 幸好作为主宾的崔夫人已经被崔浩叮嘱过,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强笑着说了两句,算是将礼节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