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前院,彭煊辉正高坐主位之上,宴席之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霍南含笑敬向彭煊辉:“殿下此番南下,我们江南江北这一带,就有救了啊!”
下面那些迁到江北的世家贵胄们交换了个眼色,面上也挂上恭维之色,举杯庆贺。彭煊辉面上挂笑,抬手推诿:“诶,我此番到江南来才知这水患竟是如此严重,只恨没有早些来帮助大家啊!”
霍夫人眼瞅着空档,把霍霜儿叫了过来:“殿下哪里的话?霜儿前两天还在念叨您呢,想不到您竟然亲自来帮扶我们江南,是心系百姓菩萨心肠呢!”
霍夫人把话头引到了霍霜儿身上。彭煊辉的视线顺着她的话往霍霜儿身上看去,就见一盈盈江南女子,面若桃花,娇怯的向他一礼:“霜儿见过殿下。”
美人含怯,娇娇柔柔惹人怜惜。彭煊辉往前探了探身子,来了几分兴趣:“怎的坐得那么远,凑近些来让我看看。”
霍霜儿心头一喜,暗忖宋嬷嬷说的果真没错,正要起身上前,一小厮附耳对霍南与彭煊辉说了什么。两人皆是面色大变,突的起身向府门而去。彭煊辉走路带风,路过霍霜儿的时候连眼神都没都给她一个。“他韩迄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你们在江北都是干什么吃的!”
霍南也是满头大汗,眉头紧锁:“那韩迄这些天都没有动作,怎会突然就来江北了呢?”
两人走路风,根本来不及顾虑满堂宾客。江北这些个宾客眼见情况不对,一个个的都起身推诿,说是家中有事,要先行离开。霍家这个时候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人,全副心思都在码头强行靠岸的几艘大船上!彭煊辉一行人走到街市上,刚瞧见岸边的船只,和从几艘大船上源源不断涌下来的难民,就听一人惊呼:“霍……霍家!霍家着火了!”
彭煊辉转头看去,就看到霍家后山连绵起滔天大火!那包裹了半个山头的火势,映亮了整个霍家的屋宅,和那些奔逃在山间的人影。彭煊辉整个人定在原地,前进半步又停下,后退一米又看向着陆的大船,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霍家后山之上,楚玉举着个火把立于熊熊烈火之前,嘴角勾起个冷笑,看向码头的方向。似乎隔着老远,她就能看到彭煊辉面上愤恨的表情。当初他让孙家拦在宁康侯府门口,在后院纵火意欲抢夺银元发簪。如今她便以相同的手段回敬他!韩迄是陛下派来镇灾的,是学子满京都的韩太傅的孙儿。前有韩迄带着难民登江北,后有他私兵山头火起遭重创。两难的境地,他要先援救哪边呢?楚玉将手中的火把丢到山林火焰之间,从霍府后山处离开。魏松元前来接应她的马车早就备好,楚玉换回了男子衣袍,乘上他的马车,融入那些从霍家往外跑的世家贵族们之中,从霍府府邸旁,消失不见。韩迄就着贺聂的搀扶,从大船上落下了地面。在水面上漂了几个月,初登陆地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韩迄看着远方霍家的火光,想起先前楚玉同自己说好的登江北的时机,虽是疑惑,却不显慌乱。刚站稳没多长时间,彭煊辉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韩迄看到彭煊辉,面上露出些意外的神色,当即行礼:“三殿下,想不到你已经到了江北。”
彭煊辉盯着韩迄的表情,却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其他的表情,似乎当真是刚刚着陆一般,沧桑中带这些迷茫。韩迄指了指那山火蔓延的地方:“殿下,江北这是……”彭煊辉讪笑一声:“许是这户人家走水了,我刚才也被下了一跳呢!”
韩迄点头,看着彭煊辉望顾左右,心思根本不在同他聊天的样子,主动挑起了话头:“这几个月看着这些难民们,实在是心酸啊,左等右等等,不到朝中消息,如今殿下来了便好啊,想来陛下还是很重视江南的。”
霍家的这些家丁们,被从船上着陆而疯癫不已的难民们烦的恨不能将他们通通赶下岸。只是上面的人都看着,他们不好动手,只能高声喝止这些难民们。彭煊辉被这嘈杂的声音扰的烦不胜烦,更别说韩迄还拉着他,唠里唠叨的同他说江南这些事后的情况。明明已经快到深夜,江北家家户户却都是灯火通明。那些个人从房门里悄悄往外看,明眼人都瞧得出,江北这一天怕是波折的很。白日里都想着三皇子来,怕是接手江北的。家家户户都盘算着日后如何讨生活,夜晚江南那边的难民,就全都登岸,叫江北的局势一变再变。魏松元一边驾车往驿站而去,一边回头看向那绵延的火光,忍不住咋舌:“世子,你好大的手笔。这么大的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比那喷火的艺伎还厉害哩。”
车厢内的楚玉听出他是在打趣,哼笑一声:“这么喜欢看艺伎表演,改天便把你卖去给艺伎班子学手艺。”
魏松元哈哈大笑几声,带着楚玉入驻了驿站。他早就换下了那一身松松垮垮的书生袍子,换上了侯府护院的装束,立在楚玉身边的时候一身英气。楚玉坐在驿站大堂里,点了一份茶水,静候韩迄到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韩迄才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好整以暇的楚玉,他坐到人的对面,拎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也不顾世家礼仪,仰头灌下。楚玉觉得有趣,给他又倒了一碗。这边两人还没说上话,那边紧跟韩迄而来的十几个难民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楚玉面前,便是长嚎:“仙人保命!仙人保命!”
“女娲娘娘仁爱,谢仙人救命之恩!”
……楚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傻了眼。韩迄顺过了气,看着这些人也是摇头:“我本是想提醒你的,眼下看好像是来不及了。”
魏松元过了最初的蒙圈之后,站在那极力的憋着笑。楚玉抬头望去,就看到了仰着下巴一脸求表扬的贺聂和缩着脖子明显有些心虚的翠儿。她只觉得青筋跳的厉害,再开口时,那话好像都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贺聂,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