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酣畅的练武,少年发冠紧束,一招一式皆力道十足。魏松元双手交叠,挡下楚玉冲来一拳,甩着被楚玉震得发麻的手臂:“不打了不打了,世子,我认输!”
楚玉停下动作,活动活动了自己的肩胛骨,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手,笑道:“以往我们过招,你都能同我对上五六个来回,你这是一个冬天没练,懈怠了呀。”
魏松元也抓一把雪搓搓手,看着赶忙上前来帮楚玉系上披风的翠儿,撇了撇嘴:“世子笑话了,这一个冬天,我都被你的贴身侍女使唤来使唤去,哪里有时间练武哟。”
翠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呛声:“每日就数你吃的最多,活都不干侯府白养你啊?”
魏松元瞪大了眼睛,立刻看向楚玉:“世子,你瞧她凶我。”
楚玉轻笑,拍了拍湿润的手掌,躲得远了一些:“诶,你们俩扯皮,可别带上我。”
翠儿那唠叨的功力,楚玉是见识过的。先前她还病着的时候,但凡有些不注意受了风咳嗽的时候,翠儿那幽怨的小眼神一天都会盯在她身上。每每看到,楚玉总是莫名心虚。宁康侯府里楚薇薇和楚秀秀都走了,留下的多是一些汉子,一个个唯楚玉马首是瞻,根本做不到这样细致的事情。他们一个个虽都觉得翠儿凶了些,却看得出她都是为了世子好的,自然也敬着她些。“今日是开春后第一日早朝,早上有不少武官到咱们侯府门口拜礼,好似说是要联名为世子去向陛下求情。”
玩笑之后,魏松元说起今日看到的,长叹一声:“陛下冷了咱们世子一个冬季,朝中怕是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说起来,楚玉这一软禁就是三个月,朝堂之中各种传言层出不穷。多数人还是觉得,皇帝对宁康候败仗早已积怨已久,楚玉抗旨回京触怒了龙颜,便让圣上决定彻底处置了楚家。也有人说,是楚玉执意要参三皇子,才被皇帝软禁的。无论是哪种说法,都让朝中各家武官心中惶恐。宁康候向来是最得圣心的武将,这边宁康候世子刚被软禁,今年的春闱规模比往年扩大了一倍有余。这莫不是在陛下心里文臣比他们这些武将更加亲厚一些?各家武官们坐不住了,早朝刚刚开始,便有站出来说希望看在宁康候的面子上,宽恕宁康候世子的声音。几个文臣却立刻反驳,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楚玉做错了事便理应受罚,何来宽恕一说。皇帝坐在上首巍然不动,冷眼看着下面的朝臣争论不休。同皇帝一样未执一词的,是一众站在前方的老臣,眼看着文武双方都是怒目圆瞪的模样,皇帝轻咳一声。“太傅,你为何一直不说话啊?”
韩太傅站了出来,对着上首一礼:“回陛下,老夫的孙儿曾与小世子一同前往江南,我孙儿他这人同老夫一样有些固执,若是他瞧着不顺眼的人,只怕还没到江南便会递了文书回来,参上一本。”
“只是直至今日,老夫都没有收到孙儿的一本文书,可见小世子此人他是信服的。”
韩太傅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帝,老态的眼里已是了然:“按理说,世子应该如何,全凭陛下意愿,世子如何了我等并不知缘由,在此以宁康候之英武威胁陛下宽恕世子实属是对宁康侯府之轻视,所以老夫不置一词。”
一语毕,满场寂静。皇帝沉吟片刻,扫视底下众人。“嗯,还有人有何想说的吗?”
朝堂下的众人,一个个都垂下的脑袋不再发声。皇帝冷嗤一声:“你们一个个的不都想知道朕要如何处置楚玉吗?”
“今日便宣了朕的旨意,宁康侯府楚玉,抗旨在先,忤逆在后,夺侯爵称号,逐北境镇守边关三年,无召不得回京!”
皇帝扫视一圈:“众爱卿,这个处置结果可满意?”
“这……”朝堂下百官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出声反驳的。皇帝的御旨刚下,便层层递到了宁康侯府。门口的禁军已经被撤下,宣旨的公公将圣旨递到了楚玉手上:“世子殿下,收拾收拾东西,便准备启程去北境吧。”
楚玉颔首,看着手中圣旨有些出神。魏松元皱着眉头:“世子,陛下这真的是厌弃宁康侯府了吗?”
他曾经追随老宁康候,是跟着侯府从苦日子过到了现在的。北境贫瘠,又常受北荒侵袭,去北境镇守边关,可不就同流放无异吗?楚玉却勾了唇角:“不,陛下罚我去北境,恰恰证明他不计较我参了三皇子。”
魏松元皱眉,面上疑惑:“为何这么说?”
楚玉将手中圣旨打开,将上面的字又看了一遍,缓缓开口:“陛下这次虽看似剥夺了我的侯爵称号,却是给了实权的。与朝中那些人而言,北境镇守边关的将士可比京都里的一个侯爵要重要的多啊。”
这是罢了她的虚名,却真真的给了实权啊!“更何况,若陛下真想罚我,字可以让我去南方,去西方,为何偏偏是北境,你可想过?”
魏松元被楚玉点破关节之后,自己便能想通,他眼眸发亮,立刻答道:“因为镇北军!因为镇北军在北边!”
楚玉颔首,眼眸有些悠长:“是啊,镇守北境边关的,可不就是镇北军吗?”
魏松元当即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兴奋的嘴角掩都掩不住,当即站起身:“那世子咱还犹豫什么?立刻启程前往北境啊!”
楚玉却缓缓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褫夺侯爵称号,这宁康侯府就要被封了,这两天叫兄弟们把侯府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一起带去北境吧。”
楚玉拍了拍侯府廊道上的栏杆:“三年,还是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