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金家的老妇人：“娘亲，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马车内，楚玉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说说吧，你去金家受那等憋屈，都是为了什么？”

楚玉环胸看着坐在软垫上的楚薇薇，明明是关切的语言，却说得冷邦邦的。她和楚薇薇从小一起长大，薇薇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骨头，受尽委屈还要待在金家。楚薇薇手中攥着水袋，里面是冰凌不知道从哪里灌来的温水。冰凌自从第一眼看到楚薇薇，就格外怜惜这个女子。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她对这种娇弱美人没什么抵抗力，或许是因为楚薇薇和她们家将军五六分的相似。“哥，我……”楚薇薇开口声音干涩，胸膛起伏像是情绪波动得厉害。楚玉却先一步伸出手，将缩在楚薇薇身边的小胖墩拽了过来：“堂堂男子汉，出门贴着娘亲有什么骨气？别挤着你娘的肚子！”

她妹妹如今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这小胖墩不看看自己什么吨位？往楚薇薇怀里挤了又挤，挤得楚玉都看见那肚子上都鼓起一个大包了！楚玉将人捞过来，辖制住他挣扎着要远离他的动作。楚薇薇看着楚玉板着脸，一面训斥小胖墩，一面又捏着小胖墩软软的肉爪子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先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下来，放松下肩膀，柔声开口：“其实……安郎他对我挺好的。”

楚薇薇一开口的，楚玉的视线就从小胖墩身上挪到了她身上，挑起一边眉梢：“对你好？”

她嗤笑一声，“楚薇薇，你脑袋被驴踢了？”

只看如今金家那局面，若是金兴安对楚薇薇当真在意得很，会一点都发觉不了？楚薇薇看着楚玉，垂下了眼眸：“哥哥，别人家同咱们楚家是不同的。”

她眼里有着深深的落寞，像是个落入水中不得生路的溺水者：“金家已经算是好人家了，金兴安不贪玩乐，不纳小妾，心思也算是落在我身上的。嫂嫂们言语上不饶人，顶多克扣银钱，没做过什么阴毒害人的事情，这大宅院之中，肮脏污秽的事情……可太多了。”

楚薇薇见识过了，前一日还捧着肚子同她一起给孩子做衣服的府衙小妾，后一日便被下人在后院枯井里找到，一尸两命，模样凄惨。楚薇薇见过了，陈家的夫人炫耀着她新到的料子，第二天那料子就穿在了宠妾的身上。楚薇薇见过了，李家的新夫人刚入门，刺骨的寒冬里，被李家老夫人罚跪在祠堂一晚上，从此落下了病根。这样的事情在深墙宅院里屡见不鲜。……“先前几年是哥哥不好，但是从此你可以和之前在楚家一样。”

楚玉的声音有些沉，她对上楚薇薇看过来的视线，眸光坚定而温和：“是哥哥疏忽，日后有哥哥在，楚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像是失落了许久的小孩，终于被人抱在怀里安慰，楚薇薇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用手背不断摸着眼眶，喉头呜咽，堵得发慌。楚玉坐在那里，嘴角绷直，垂落的眼帘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她一去边关便是五年，原以为将妹妹们送回明德书院就是最安全的，却不想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楚薇薇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薇薇，咱们和金兴安和离了，哥哥带你回京都好不好？”

楚玉看着楚薇薇，声音明显放柔不少。她楚玉的妹妹，就算自己独活也能过得明朗，那劳什子的金家，护不得她妹妹，不要也罢。楚薇薇的动作顿住了，半晌将眼泪抹尽才开口：“哥哥，我不想和离。”

楚玉皱起眉头，完全不明白自家妹妹的想法：“为什么？”

楚薇薇同楚玉说话的，从来不用弯弯绕绕，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我不知道哥哥可曾有过和我一样的感觉，就觉得是他了，这辈子也就是他了。”

楚薇薇的视线是看着楚玉的，眼神却像是落在了远方：“我和金兴安认识的时候，他是书院里的一个儒生，我有时候去寻外祖父，明德书院里那么多学子，对我有意思的不在少数，但只有他一个是在一板一眼的回答我的问题的。”

楚薇薇嘴角不自觉的牵起笑，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记忆，脸颊都带上了薄红。“金家的很多事，金兴安一个排行第四的庶子，也无法插手，但他也曾应允过我，考取功名就接我去京都久居。”

若不是金兴安，哪怕是前几年楚玉不曾得势的时候，凭借明德书院的名头，金家是留不住她的。楚薇薇息事宁人，配合金家人，在金兴安和外祖父外祖母面前粉饰太平，这其中有太多的原因了。但重中之重还是她爱金兴安，他为人木讷，不善辨人心，可楚薇薇就是爱惨了他的呆板一根筋。楚玉始终没有说话，她皱着眉头，说不上来楚薇薇是对是错。可她要的并不是去评判楚薇薇的对错，她要的是她妹妹日日开心，再无烦忧。就如同她走得时候在金家留下的话。若是她妹妹喜欢，楚家不介意多一副碗筷，若是她妹妹不喜欢，天子求娶她也要誓死替她回绝。楚玉想起上辈子自己的遭遇，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随你高兴去做吧，只是有一点，男人的誓言不可信。他金兴安若是敢负你，你大可跑回来同哥哥哭诉，哥哥上门去帮你打断他的狗腿！”

楚薇薇看着楚玉，咯咯笑出声：“大哥你这话说得，可不是连你自己都骂进去了，都是堂堂大将军了，也要注意些言辞了。更别说你妹妹我聪明着呢，那呆子欺负不到我头上来的。”

楚玉颔首：“权势这东西就是来给人倚仗的，你在外大可报我的名字，去压那些触你眉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