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会没事的。”

陆季野大步上前，将人搂进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抚。顾绾绾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饿不饿，要不我在这守着，你先去吃饭吧？”

陆季野低声询问她。“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顾绾绾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声音有些沙哑。陆季野见她如此，只得作罢。没过一会儿，手术室门终于打开，医生走了出来。“你们是里面那位病人的家属吗？”

顾绾绾上前应道：“我是她的女儿。”

“是这样，你母亲的情况拖了很久，现在已经很不好了，必须尽快手术切除，不然癌细胞会持续扩散。”

“到时候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你们好好考虑下吧。”

顾绾绾听完没有任何迟疑，“动手术吧，我签字。”

反正徐凌云现在就算不乐意，也反抗不了。作为她唯一的女儿，顾绾绾自然可以决定是否进行手术。因为徐凌云情况比较棘手，还要制定好详细的手术方案才能开刀。徐凌云便暂时转入了普通病房，等待手术。办好住院手续，顾绾绾整个人都有些疲软了，好在陆季野一直在旁边陪着，她才不至于倒下。“有烟吗？”

顾绾绾突然开口问他，心底烦躁，想以此纾解。陆季野本身烟瘾就重，身上自然是常年带着烟。将烟盒还有打火机递了过去，不忘嘱咐她一句：“少抽点，烟抽多了还是对身体不好。”

“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绾绾去了楼梯间，点燃一支，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周遭一片烟雾缭绕。映衬着她的神色越发寂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季野走了过来，朝她说道：“我已经联系了乳腺癌方面的权威专家一同过来会诊，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放心。”

虽然顾绾绾嘴上没说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她是担心的。顾绾绾拿烟的手微微顿了顿，听见陆季野的话点了点头。“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这么多年，她待我从来没有一刻像过一个母亲。”

“但是我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我……没法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香烟缓缓燃尽，顾绾绾此刻脸上饱含着迷茫与痛苦挣扎。“没事的，你还有我呢。”

陆季野心疼的抱住了她，紧紧贴近她的额头，像是安慰，更像承诺。顾绾绾没有说话，也没挣扎，就这样静静待在他的怀抱里，汲取着暖意。在陆季野的强烈要求下，两人还是先去吃了晚饭。之后顾绾绾独自回到了病房，让陆季野先回去了。她也想单独，跟徐凌云待会儿。陆季野尊重她的意愿，只说有任何情况，马上打电话给他，他都会赶来。回到病房时，徐凌云还没有醒来，睡着的她，安静了许多。看上去也温柔了许多。顾绾绾就在一旁守着，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她们母女俩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和谐的时刻。而很快，随着徐凌云醒来，这短暂的和谐也被打破。徐凌云感觉头脑胀痛，费力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纯白，耳边还有仪器“滴滴——”的声响。手上还扎着针，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顺着导管流入她的身体。徐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厌倦，伸手就想去拔掉针头。顾绾绾幽幽开口阻止：“你如果不想被绑起来打针，最好还是安分点。”

听见熟悉的声音，徐凌云猛地看过去，发现真的是顾绾绾。脸上立刻染上怒气，冲顾绾绾大发脾气：“你怎么在这，我不想看见你，滚，滚啊！”

随着激动，她手上的针管开始回血。“你以为我很想看见你？放心，等你动完手术，我立刻走得远远的。”

顾绾绾嘴角轻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就算成这样了，还是把她当仇人一样对待吗？徐凌云却被她的语气刺激到，环顾四周，就想朝她扔东西。顾绾绾看出她的意图，但也不恼。她犯不着跟一个病人计较些什么。故意说着刺激她的话，想借此激起她求生的欲—望。“别忘了，你之前是怎么对我的。现在，我自然也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死去。”

“而且，我要是对你不管不顾，外面的人指不定会怎么数落我，所以，这个手术你是非做不可。”

顾绾绾自然是不会在意旁人看她的眼光，只是不想承认对徐凌云的关心。“当然，你要是等手术结束，还想着去死，尽管自杀，我绝不拦着。”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去替你收尸。”

顾绾绾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强调，口吻冷漠到了极点，好似真的对这个母亲再无半分情意。甚至还嫌刺激的不够，她又补充道：“哦，不止是我，我相信，纪家也同样不会管你吧。”

“你跟纪弘霖十几载夫妻，他不是照样对你狠心。这么久，去看过你一次吗？”

“够了！你给我住嘴！”

这似乎是踩到了徐凌云的痛点，她恶狠狠地抄起枕头朝顾绾绾砸去。眉眼间满是不甘与愤恨，她为了纪家，任劳任怨，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顾绾绾身手敏捷的接住了枕头，在徐凌云宛如仇人的目光中给她垫了回去。“把枕头扔了，晚上睡觉不好受的可是你自己。”

“我只给你捡这一次，还想扔，那就请便吧。”

说完，顾绾绾也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去了旁边的陪护床休息。而被她一顿激将的徐凌云，却安静了下来，不再折腾。相安无事的度过一晚，次日大早。纪景修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以探望徐凌云的名义来到了医院，还带了不少东西。“看完你就赶紧回去吧。”

徐凌云变成今天这样，可以说全拜纪家所赐。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就徐凌云的病情可不止给她一个人打过电话。只是，纪家全然不管。顾绾绾也不太想在这时候看见纪家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