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闻,单名一个溪,表字问渠。今年二十有一,家中为我择定顾家千金为妻。”
闻溪丝毫不觉得这么介绍身份有什么不对,客客气气道,“但我无意成亲。为摆脱这桩婚事百般努力无果,顾家女又格外厮缠。下月十五,顾家酒宴,我本想寻个小倌共同赴宴,表明我有断袖之好。”
所以他来了南风馆。谢垂珠挣了挣胳膊,没能摆脱他的束缚:“然后?”
“然后我发现,这个计策实在不行。”
闻溪叹气,“我生来厌恶男子触碰,若有亲近之举,便会浑身起红疹。本以为挑个貌若好女的小倌,便能勉强做戏,但果然还是不可以。”
谢垂珠听明白了:“你要我扮作小倌,和你赴顾家的酒宴?”
“不是小倌,是眷侣。”
闻溪认真纠正道,“这样事态能严重些。姑娘假扮男子技艺不错,且身出高门,不谙风尘之气,正好与我同行。”
好家伙,谢垂珠直呼好家伙。好端端一个美青年,为了躲避婚事,竟然想要强行出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个狼灭。同时,谢垂珠也终于搞明白,为何这人能如此笃定她的身份。除了他先前说的那些推断,更重要的是,他在上楼时拎着她脖子挡呕吐物,身体却并未起红疹。女扮男装的秘密,便轻易被堪破了。“可哪怕我和你做戏,也未必能打消两家结亲的念头吧?”
谢垂珠提醒他,“成晋有蓄养娈童之风,身份相似的男子抵足同眠传出去也算佳话,你就算喜欢男人,估摸着也不影响成婚。”
闻溪哦了一声:“无碍,我家比较守旧,且最厌恶断袖分桃之事。顾家也受不得这等当面羞辱。”
大概是预见了自己出柜的下场,他的微笑颇有几分悲壮意味。谢垂珠想了想:“我能拒绝么?”
闻溪笑容不变:“事成之后,我赠姑娘一匣足金。”
谢垂珠眼睛蹭蹭亮起来。“啊不,虽然你这么说……”“两匣。”
她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移开视线,“我的确很需要钱,但这事儿真的不行。”
“为何不行?”
闻溪不解,“姑娘都敢在南风馆做事了,难道不敢赴一场家宴?还是说,顾忌这宴会需要你我做些亲热之举,可能污了姑娘的名声?垂珠姑娘是在意名声的人?名声和钱财比起来,我以为姑娘更重钱财?”
谢垂珠:“……”闻溪这话真的很不客气。她用力抽出手腕,站起来整理好衣袍,气势很虚地拒绝道:“总之就是不行,公子另寻他人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推门就跑。闻姓青年望着那匆匆忙忙的背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谢垂珠出了雅间,蹬蹬跑下楼梯。她半边袖子被撕烂了,跑得又急,远近的宾客瞧见之后,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南风馆么,这小伙计长得也算清秀,总有人喜欢的。谢垂珠无暇考虑众人乱七八糟的揣测,和掌事打过招呼,告病早退,然后一溜烟跑回了建康城南边儿的破落巷。那掌事也是个见惯乱事的,还很贴心地塞了她一盒治伤的软膏,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