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什么礼节都不在乎地闯进她的院子，执着她的手质问。“不跟，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再纠缠我，我就叫人了。而且从今天起我就是顾大哥的妻子，从此我只会为他相夫教子。”

同样是第一次，她甩开了自己的手，从此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再也不会是我。穆苏烟是那么聪明的女子，怎么会不知道顾君醉也同样是女子，自己宁可真的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也不希望她不记得自己。而那一夜，自己一醉到天明，可是怎么醉都会醒，而那时自己多么希望可以一醉不醒。一年以后，顾君醉奉旨巡视江南，查看各地官吏的情况。不过一年后回来的他带回来一个男孩，说是他的儿子，而从孩子的那双眼睛就可以看出来孩子的父亲是先帝。也许这才是他南巡的真相。顾君醉给孩子取名叫顾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四年后，穆苏烟突然一病不起，最后死在了那个冬天。那一刻，自己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了。而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至死都是不记得自己。这一年，曾经的礼部侍郎左岳悠就是个嗜酒的废人，每天都恨不得醉死酒中。最后是顾君醉一巴掌把自己打醒的，他说：“左岳悠，你觉得穆苏烟会想看到你这副没用的样子吗，你这样作践自己，你将来用什么颜面下去见她。”

是啊，如果她还记得自己，这样的自己是她最讨厌的吧，不过害死她哥哥的自己本来就没有颜面去见她吧。“岳悠，她一直都记得你的，她也不恨你，她只是在怪罪自己，所以不敢拥有幸福。她不想把你也困住，所以嫁给了我。你这样，她知道了会难过的。”

也许是顾君醉的话有效了吧，后来自己只是偶尔喝酒一醉，多数的时候还是兢兢业业的。不过当那天顾君醉把自己叫进书房的时候，自己真的一下子懵了，自己只知道他是个不被重视了庶出，却没有想到那么淡泊的人有着毁掉整个顾家的想法。那是一叠他通敌卖国的证据，即使是伪装的，自己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一叠纸是那么重，这上面附着的是数百条的人命。“我可能活不久了，等我死后，你就把这些东西给陛下，他知道怎么做的。”

他计划这一天一定计划了很久，他要顾家的人用血来祭奠他曾经受过的屈辱。那年，穆墨的儿子穆言只有二十五岁，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军，他带着小小的顾青连夜离开了云陵，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他。那年，顾家以通敌卖国的罪名满门抄斩，午门血流成河。那年开始，陛下总会收到一份密保，里面写着顾青的生活，他总是在看完以后，在顾君醉的灵位前烧掉，告诉他，他们的孩子过得很好。其实先帝曾经准备过封顾君醉为后，只是被拒绝了。后来，先帝驾崩，三皇子南宫寒烟弑兄篡位，改朝换代，除了璎珞和琉璃两个公主，还有和他同父同母的胞弟南宫宪思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没有留下。同年，自己官拜左相，辅佐新帝，却把自己伪装成权臣，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这是曾经顾君醉告诉自己的。没想到二十年后，自己还可以再次见到当年被穆言带走的那个孩子。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墨色的眼眸带着点点的疏离，高挺的鼻梁，红润的樱桃小口。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靴后一块鸡蛋大小的佩玉。不卑不亢，温文尔雅，他是对完美的最好诠释。再加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气息，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如此的美丽，竟不能用语言去形容。而那一刻，左岳悠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顾君醉，他们太像了。后来，自己欣慰地看着孩子们大刀阔斧地改革，给这个陈旧的皇朝更换新鲜的血液。科举、武举，打破了旧的世俗，寒门子弟得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君醉，你看，你想要做还没有做的事情，你的儿子都做了，他没有辱没你的名声。看着顾青改变朝中的官位，架空自己手中的权利，自己感到的只有欣慰，其实那些自己的门生都是忠于陛下的。现在这些孩子都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青儿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欺负去的了，所以，先帝、君醉，你们都可以放心了。现在的朝堂应该是属于这些孩子们的了，所以我就贪心地去寻找几年清闲吧。穆苏烟，这些年，就算要赎罪，也足够了。你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云陵，我带你去四处走走吧，然后找一个地方隐居，以度余生。杳杳灵风，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