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姜雁初瞳孔骤缩,眼眶微微泛红。“我说,清河并非畏罪自杀。”
姜边步步逼近姜雁初,双目不避不让地迎视着姜雁初。“你又如何知道?!”
姜雁初声音尖锐了几分,一双含泪杏目恨恨地瞪着姜边。“我自有法子知道。不过,你若不信,那便罢了。”
姜边无奈地耸了耸肩,抬步便要离去,却被姜雁初一声“站住”喝住了脚步。姜边挑眉,侧目戏谑地乜向面色愤愤的姜雁初。姜雁初快走几步来到姜边身前,压低声音问道,“是皇后,对不对?”
说话间,姜雁初掩在长袖中的手缓缓攥紧,用力到手背上青筋突突暴起。她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为什么就只能眼睁睁地见着自个儿的生母为她替罪去死?!“看来还不算太笨。”
姜边扬眉嘲讽一笑,眼底隐有冷光一闪而逝,“那日,自皇后踏入御书房起,清河便联同皇后在演一场戏。”
瞥见姜雁初略显疑惑的神色,姜边不疾不徐地继续说得明白点。“九汶印章一出,加之清河的出宫记录登记在册,清河无力辩解,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这次是死罪难逃了。”
“所以,她很聪明地选择把赌注压在皇后身上。先是一口咬定所有的一切乃皇后指使,随后又表现出对皇后心存怨怼的模样。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人相信,皇后实际上是被你买通了丫鬟来陷害她所做的铺垫。”
“呵!”
姜雁初冷笑一声:真是难为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陷害自己了!“清河这般做,不过就是想皇后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上,留她一命。可惜……”姜边笑了笑,露出的可爱小虎牙完全同她面上阴鸷的表情不相称,“她还是低估了皇后的心思。”
姜雁初一脸戒备地盯着姜边,冷冷开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总不会是……”姜雁初勾唇笑得嘲讽十足,“可怜我?”
姜边微微拧眉,抿唇不语。姜雁初更近一步,下颌微扬,露出抹坚毅的弧度,“姜边,我告诉你,我不需要!别忘了,那天,你也是她的帮手!”
“是。”
姜边坦然承认。瞧着姜边这大大方方的模样,姜雁初倏而艳丽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乱颤,“姜边呐姜边,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为了报答你,作为交换,我也会告诉你一些事情,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姜雁初收住了笑容,眼底仿佛微风拂过的湖面,星光璀璨。“姜雁初,”姜边还待要再说些什么,姜雁初却一个转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深秋微凉的风透过衣襟袖口,灌入姜边的衣袍里,鼓荡出“猎猎”的风响。她定定地站在原处,目送着姜雁初渐行渐远的清瘦身影,喃喃细语:一命抵一命,姜雁初,以后,我们之间,便两清了。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若你再执迷不悟,就休要怪我了!*是夜,一弯下弦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大黑幕布上,冷清而又默然地俯视着苍茫大地。刑部大牢里,静妃透过高墙上四方的窄小窗子,平静而又淡然地遥望着窗外孤月,嘴角慢慢地弯出抹心满意足的笑容。“静妃娘娘,该上路了。”
一直躬身候在牢门外的陈公公好意地提醒出声。“他竟派你亲来,倒也给了我体面。”
静妃眉目间一片祥和宁静,安全没有丝毫的后悔和遗憾。“你如此做,真的值得吗?”
陈公公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自小不和你亲近,你又何必为了她罔顾自己。”
“没有值不值得,但讲愿或是不愿。”
静妃不疾不徐地拨动手中念珠,心里明镜儿似的一清二楚,“游船遇刺一事弄得朝野震惊,这件事,总得有个人给出个交待。我已是活够的人了,便由我来结束吧。”
静妃说着心平气和地伸出手来,接过了陈公公递来的酒盏。碧如翡翠的杯盏上雕着红如鲜血的流云纹,透亮的酒液在这碧绿杯身的映衬下,越发晶莹剔透。手指捏在冰凉的酒盏上,静妃目光平和而又温柔,似乎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她的视线装作不经意地将周围逡巡了一圈,遗憾的是,她并没有看到自己心中所期望的那个身影。想来,那傻孩子终究还是不能原谅她……罢了罢了。静妃举起酒盏,一仰头便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鹤顶红乃剧毒之物,一杯下肚,静妃当即“哧”地狂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整个身子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很快便再无气息。“静妃娘娘,薨了――”陈公公例行公事地报了一声。躲在暗处的姜雁初,将这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她看到了静妃期待后又失望的眼神。她不是不想去送静妃最后一程,而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的态度来面对静妃,她害怕!“呜……啊呜呜……”姜雁初伸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稀里哗啦地直往外涌,模糊了姜雁初的视线。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初儿做了,初儿知道错了!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原谅女儿……对不起――姜雁初身子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掩住嘴唇发出无声的痛哭!强制的忍耐让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既然这姜国负了她,负了母亲!那她,便要这姜国的所有,为了她母女俩陪葬!她既入地狱,那这世间便再无人间天堂!姜雁初扶着墙壁慢慢地从地上起身,幽黑深邃的瞳仁中折射出令人畏怯胆寒的幽冷光芒:父皇,既然你无情无义、失信寡徳在先,那么,你便莫要再怨我忘恩负义了!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曾经害我、伤我之人,通通付出应有的代价!为此,她不惜和魔鬼做交易……沧国鬼王么?从现在起,你便是本公主的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