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策见秦明略有狼狈，心中奇怪，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秦明苦笑道：“一言难尽。”

凌岚低声道：“二爷爷，说来话长，咱们入内细说。”

凌策当先引路，同时道：“庄内都是避祸的族人，请陛下见谅。”

周围的凌家人原本都在地上挤作一团休息，见到秦明都赶忙起身行礼。那些躲在廊下墙角的人们，个个灰头土脸。几个婴儿因为不安或者饿了，正在号哭。从这些人身边经过，来到后院，同样挤满了人。凌策一面在前面开路，一面引着秦明到了后院做大的一间房内，道：“请陛下担待。”

秦明道：“无妨。”

仆人进来，又添了两支蜡烛，把一间小屋照得亮堂堂。又有婢女放下几碗茶。凌策端起一碗，对秦明道：“陛下，这处庄子没什么好茶，请陛下勉强解解渴。”

经过一晚奔波，秦明现在的确又渴又饿又累。他也不客气，端起茶碗一仰头，一饮而尽，笑道：“好茶。”

凌老夫人看看秦明，再看看凌岚，终于回过味来了，冷着脸问道：“岚儿，你今晚到底去哪儿了？”

秦明道：“凌老夫人，你不用逼问凌岚，有什么事，只管问朕便是了。”

凌老夫人看向秦明，古怪地笑道：“陛下，怎么不见夏阳将军和那几个侍卫。”

秦明暗自赞叹凌老夫人虽然年老，却眼神毒辣。她比凌策强，终于看出了自己现在落魄一人。秦明笑道：“凌老夫人何必明知故问。”

凌老夫人眯着眼笑道：“哦……看来今晚不是冲着我们凌家来的……”凌岚觉察凌老夫人话里有些不善，知道皇帝这个时候最是敏感，怕皇帝因此对凌家起疑，赶忙道：“奶奶，你今晚都没有休息，孙女先服侍您去睡一会儿吧。”

凌老夫人无视了凌岚，自己扶着手里拐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望着秦明冷笑道：“苍天有眼！也给了我们凌家这个机会。”

秦明抬眼看了一眼凌老夫人，轻蔑地笑道：“怎么？凌老夫人打算弑君？”

凌老夫人见秦明居然不怕，心中更怒，道：“有何不可？今日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凌策等人听了这话，都慌了。凌岚更是急着扯住凌老夫人衣服，道：“奶奶！你在胡说些什么！”

凌策也急道：“大嫂！”

凌老夫人抬手让二人闭嘴，望着秦明，冷声道：“陛下以为我不敢弑君？”

秦明神态自若道：“以凌老夫人的胆识，朕自然不会怀疑，只是凌老夫人若狠得下心，让外面这些凌家人陪葬，尽可动手。”

凌老夫人冷哼道：“你别拿这个威胁我，只要你死了，谁会知道是我们凌家人动的手？”

秦明闻言，哈哈大笑。众人见秦明忽然大笑不止，都面面相觑。凌岚担心地抓住秦明的手，低声道：“陛下……”秦明反抓住凌岚的手，笑着安稳她道：“朕没事。”

凌岚站在秦明身边，满眼痛苦地看着凌老夫人，低声道：“奶奶……我是陛下的侍卫长，你若想伤害陛下，就从孙女的尸体上踩过去。”

凌老夫人大怒，道：“凌岚！你也姓凌！”

凌岚低头不语。凌策赶忙道：“大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明笑道：“凌老夫人想知道朕刚才笑什么吗？”

凌老夫人冷着脸道：“请陛下赐教。”

秦明笑道：“你知道为何今晚他们在谋划害朕的时候，要一并袭击凌家？”

凌老夫人冷声道：“自然是为了除掉凌家。”

秦明摇头道：“恕我直言，冯严若想对付凌家，方法有很多，他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

“今晚的凌家，是一个替罪羔羊，只要朕被害，无论你们凌家做什么甚至什么都不做，这个弑君的罪名，你们凌家都会坐实了。”

说到这里，秦明霸气道：“凌老夫人以为朕来这里是你们保护朕？不，恰恰相反，只有朕活着，你们凌家这些人才能活着。只要朕死了，你们凌家就会顶着弑君的恶名，被斩杀殆尽！”

秦明说完这番话，凌策等人身上一寒。凌老夫人则是眼睛瞪得溜圆，望着秦明。秦明低头摩挲着凌岚的手，低声道：“现在凌老夫人还要恐吓朕吗？”

凌策急忙跪地解释道：“陛下，大嫂只是年纪大了激愤失言，我们凌家对陛下绝无二心，请陛下明鉴！”

凌达和其他凌家人也慌忙跪倒。凌岚也跪倒，道：“陛下，奶奶她……”秦明扶起凌岚来，道：“都起来吧，朕与凌老夫人不过是拌嘴罢了，是不是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老实说，秦明心里真的不知道，凌老夫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有一点，秦明可以确定，那就是除了凌老夫人，其他凌家人。凌策和凌达，都对他没有二心。凌策听到皇帝这说，也忙道：“是，大嫂只是爱开玩笑罢了。”

凌老夫人忽然道：“凌岚嫁给你，凌家能得到什么？”

凌岚急道：“奶奶！”

她对这个奶奶真是无奈。秦明回道：“朕能许诺的，就是朕会重新审理当年凌元驹大将军兵败一案，至于其他的……”秦明看看凌达，笑道：“朕觉得凌达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

其实秦明这个身体的年龄，比凌达大不了几岁。这话说出来秦明自己都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凌老夫人闻言，神情一变，扔了手里拐杖扑通一声扑在秦明脚下，道：“小妇刚才无礼，请陛下治罪！”

对于凌老夫人这番转变，秦明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凌家落到如今境地的一切根源都是因为当年她的儿子那场战败。现在皇帝承诺重审此案，就是给了她儿子和凌家昭雪的机会。这对于凌老夫人来说，比她的性命尊严更重要。因此，她才愿意跪在秦明面前认错。林岚忙矮下身子去扶凌老夫人，可是没有皇帝的准许，她又不敢把凌老夫人扶起来，只抬眼看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