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昨晚下毒的自信,也许是另有谋划。在凌岚最担心的忻水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当赤阳公主两只脚踏上忻水南岸的时候,金国的护送士兵只留下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和几十名侍女,其余人皆登上船只向公主辞别。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公主和亲的感受他们不在乎,他们只知道,不用打仗了。赤阳公主望着远去的金国船只,对凌岚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凌岚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沉默不语。当天晚上,凌岚一行人就返回了禹城。为了避免重蹈当初皇帝在云阳县的覆辙,这一晚,凌岚以迎亲使臣的名义,命令凌达接管了一处城门。同时命令禹城的忻州刺史冯天旺,亲自在赤阳公主下榻的驿馆外守卫。凌岚的这一安排,彻底打乱了冯严对冯天旺的交代。当晚,忻州刺史冯天旺对自己的长史尤志义道:“冯相要我们伺机对赤阳公主下手,绝不能让她离开忻州。”
“可是眼下那个凌岚防范我们如同防贼,这可如何是好?”
尤志义思虑片刻,回道:“眼下凌岚让我们守在驿馆外,就是防止我们放火。”
毕竟一旦火烧起来,他们也走不了。这种同归于尽的办法,冯天旺是肯定不会做的。“既然放火不行,我们只有下毒了。”
冯天旺皱眉道:“不成,我派人打听了。赤阳公主的一切入口之物,都有专人准备。就是茶水,他们也不会用我们的。”
尤志文略一思索道:“既然赤阳公主不肯吃……那就对护卫队下手!”
“迎亲的队伍这么多人,他们肯定会吃我们送去的酒水食物……只要凌岚和凌家那些迎亲的人,昏睡过去,公主的生死不就攥在了我们手里。”
冯天旺当即摇头道:“不妥,不妥。若是那凌岚醒了,找我们算账那该怎么办?”
他们可以杀赤阳公主,却不敢杀凌岚。尤志文笑道:“咱们也一样喝了酒,也昏睡过去。只当是一起着了歹人的道。凌岚便是想要问责我们,也无从问起。”
冯天旺听了尤志文的话,瞬间明白了过来,笑道:“此计甚好!”
大家都是撕破脸的,但是只要没有明面上的把柄,凌岚他们也不能擅动一州的刺史。在冯天旺答应之后,尤志文马上命人准备好了掺有迷药的酒水。然后他让人宰几只肥猪,煮好了做成下酒菜。尤志文带着一部分酒水和下酒菜,直奔凌达接管的城门。冯天旺则带着剩下的一部分,来到驿馆内。凌达正要睡着,忽然听到有人来,赶忙起身。尤志文领着人走到凌达面前,笑呵呵地行礼道:“我家刺史知道诸位将军走了一天的路,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这里为诸位将军准备了些好酒好菜,请将军们尽情享用。”
跟着凌达的士兵们,今日从忻水一路疾行,又有赤阳公主的嫁妆拖累,走得的确有些累了。晚上又接管了城门的防务,正有些乏累。听说有酒有肉,哪个不心动?便有凌家人低声对凌达道:“大家伙今天又累又饿,正好吃些酒肉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凌达毕竟年纪小,不疑有他。笑着对那尤志文道:“你回去,替我多谢你们刺史。”
说完,凌达挥手,招呼左右道:“兄弟们,把酒肉分了!”
众人听说有酒喝有肉吃,都欢呼了起来。尤志文看到凌达如此容易就中计了,心中暗笑,什么凌家不过如此。另一边,因为凌岚的身份天下皆知,所以冯天旺对凌岚很恭敬。他站在凌岚和赤阳公主的院子外,恭敬道:“下官听说将军一路辛苦,路上只吃了些粗茶淡饭。所以特意准备了酒水犒劳诸位将士。”
此刻恰好赤阳公主也在凌岚房中,二人听到外面冯天旺的话,对视一眼,不由想起昨晚在安阳城的遭遇。赤阳公主小声道:“他这个时间来献酒水……”此时已近亥时,绝不是吃饭的时间点。凌岚会意,便问道:“凌达那里,你们也送了吗?”
冯天旺恭敬回道:“长史尤志文已经带人送去了。绝不至于亏待了守在城门的将士。”
听了这话,凌岚和赤阳公主对视一眼,确定这个冯天旺包藏祸心。凌岚心想,此时若是拒绝冯天旺,可能会让冯天旺觉得他的诡计已经被识破了。两边要是真动起手来,人荒马乱的,不容易保护公主。“知道了,你命人搬进来吧。”
凌岚回道。冯天旺本来有些担心被识破,听到凌岚这句话,顿时大喜,应道:“是。”
守在驿馆内的士兵们,听说有人送酒肉来,也是食指大动。凌岚整衣出来,就见到搬酒肉的一个士兵,猛灌了一口酒,咬下一块肉来,对冯天旺笑道:“多亏冯刺史还想着我们,兄弟们早有些饿了。”
其余士兵也因为赶了路,都围上来,抓起酒肉就往口里递。凌岚这个时候想要阻止,已然有些迟了。冯天旺看到凌岚,慌忙上前行礼,同时招手让身后两个侍女跟上,道:“凌将军,这里有下官为您和公主准备的可口饭菜。”
两个侍女应声打开手里提着的食盒,顿时香气扑鼻。凌岚看了一眼,低声道:“送进来吧。冯刺史,多谢你了。”
冯天旺笑道:“凌将军能赏脸,是我们忻州的荣幸。”
凌岚眼见周围士兵都吃喝了起来,知道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得另想法子。她便对冯天旺道:“我正和也饿了,就先和公主用膳了,就不留冯刺史了。”
男女有别,冯天旺也不可能看着凌岚吃下去,只得笑着应声退下了。冯天旺离开的时候心想,现在凌岚手下的士兵都吃了,即便只剩凌岚一个,那也好对付。凌岚也不让两个侍女进屋,她结果两个侍女手里的食盒,道:“我自己来吧。”
两个侍女自然只能把手里的食盒交到凌岚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