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很难描述得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又有生气又有悸动，还有隐隐的不安和陌生的无措，复杂得很。他试图想让姜莞宁知道，他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她得听话，但姜莞宁却像是认了死理，不管他怎么说就是不答应，“我虽为女儿身，也是知晓大义恩情，真到那个时候，你就什么都别管，若我出了事，我只求你能尽力帮姜家洗脱冤屈。”

姜莞宁认真的仿佛已经在交代身后事一样，她还记得陆子珩跟她说过，上辈子姜家后来改判流放，便是因为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呈交了父亲的血书，虽没有脱罪的证据，到底是放过了姜家子嗣一条生路。她听到这些的时候还并不知晓萧铎的身份，如今想来，早在上辈子，她就已经欠下了他的恩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自己的事当然要你自己去做，再说有我在，你能出什么事？”

萧铎不爱听她说的话，表情都不耐烦起来，“总之，这些你记在心里便是。”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姜莞宁见他神色，便也不再多提，但她觉得萧铎定是听进去了的，虽然这人看上去极难相处，但她知道，萧铎非常的可靠！在她认真提前托付之后，姜莞宁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一些，对待萧铎也更亲近热诚，有求必应，搞得萧铎反而怪不自在。然而平静的日子在快靠近西南边境时，终于被打破。姜莞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乘坐的马车忽然摇晃起来，耳边能听到外面马的嘶鸣声。她的心重重地沉下去，这是先前不曾出现的情况，之前那些恶徒根本没有靠近队伍的机会，鳞甲卫会将危险阻绝在周边。萧铎的脸色也变了，打开车门匆匆下车，临走前还特意沉声叮嘱，“一会儿跟着牧曙走，他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我……”姜莞宁什么都还来不及说，车门已经被重新关上。她心里突突地跳，为什么萧铎要让牧曙来带自己走？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危急情况？隔着车厢都能听到杂乱可怕的动静，姜莞宁掌心捏出了一手的汗，兵刃相接的声音让她心跳加剧，萧铎会不会有事？虽然他很是厉害，可万一来的人众多，他也没有三头六臂，若是再少了牧曙这一员大将……姜莞宁瞬间有了决断，萧铎的命与自己的比起来，他的更重要！她稳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伸手，缓缓地推开车门。跑她可以自己跑，不必浪费一个牧曙来救她，若是没跑成，那也是她的命数。从马车里出来，姜莞宁看清了外面的情形，顿时腿有些发软，原本齐整的队伍已是乱成一团，鳞甲卫正奋力抵为数众多的亡命之徒，血肉尸首如此清晰可怕地在她眼前飞溅，那种真切的恐怖从骨子里钻出来。但她掐住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猫着腰绕着躲开，她跟着萧铎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生存之道，迅速判断出鳞甲卫要将这些恶徒驱赶击退的方向，她则往反方向小心翼翼地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