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的性格绵软了半辈子,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即便是南宫琰初登大宝时,也未曾插手过朝政。可昨日,她却主动提及南宫琰的婚事,还将话题往白知墨身上引。虽说白知墨送了些胭脂水粉讨好叶氏,也不至于让叶氏如此对她刮目相看,一改往日的与世无争。而今日朝上,也有不少官员支持白知墨,这里边定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官员内眷吹的耳边风。这其中肯定没那么简单……·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寿康宫,寝殿。叶太后换上一袭鹅黄色的绣花寝衣,青丝未束,翩翩及腰。虽贵为太后,可她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依旧风韵满满,别有一番风姿。她坐在铜镜前,打量着镜中那不曾在意过的眼角余纹,不由轻声询问。“哀家是不是老了?”
两只修长如玉的大掌轻轻搭在叶太后的肩头,身后的人缓缓弯下腰,俊逸出尘的容颜入镜,眉眼如丝,万千柔情。“娘娘正当盛年,风华绝代。”
男子十分年轻,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太监服饰,可依旧掩不去他身上那股清傲之气。叶太后十分享受他带来的温存,覆上他的手背,情意绵绵地望着他。“一舟,为了你,我已万劫不复,望你不要负我。”
走到这一步,她心知已然无法自拔,只希望这份宁静与美好能维持的更久一点。“娘娘便是一舟的伯牙子期,一舟此生永不相负,即便前路刀山火海,一舟也愿与您携手共渡。”
叶太后的一颗心仿佛要化开,感动得无以复加,轻轻依偎在一舟的怀里,深深地闭上眼睛。自从入了这皇宫,她不曾感受到片刻的温柔,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心永远不会为谁而悸动时,一舟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她知道身为太后与人有私情是死罪,可至少在死之前,她也算有血有肉的活过一次。一舟浅浅勾唇,无人得见的角度,一抹深寒的阴谋之色在眼底凝聚。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缓缓走向凤榻。帘幔摇曳,烛火浅动,春意在静谧的夜色中愈发显得生机勃勃。屋檐之上,一道黑影压下心头的震惊,悄然隐匿……·凤仪宫,寝殿。南宫璟梳洗完毕,换上舒适的衣衫,来到桌案前,继续处理未完的公务。忽然,灯火闪烁了一下,轻如蝉翼的帘缦微微晃动。南宫璟神色不动,翻看公务的动作不变。“属下参见殿下。”
九幽悄然而至,站在阴暗的帘缦后面,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
九幽低垂着脑袋,沉吟一瞬,好似在犹豫如何启齿。南宫璟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向九幽,道:“如实答复即可。”
“是。”
九幽抱拳道,“属下查到太后娘娘近日见过白知墨,白知墨见太后终日无聊,便向太后推荐了一个戏班。这个戏班在京城十分火爆,一票难求,太后很是喜欢这出新戏。”
南宫璟没说话,视线低垂落在面前的公文上。叶氏终日待在后宫之中,百无聊奈,难免感到孤独寂寞。听戏养花,便是她每日的事情了。白知墨投其所好,请了个戏班进宫,的确能让叶氏很高兴,但绝不至于让她改变性情,插手政务。九幽顿了顿,继续道:“太后不仅很喜欢这个戏,更是对当家花旦一舟青睐有加,后来……”九幽欲言又止,脸色也变得犹豫与古怪。“说。”
南宫璟寒下声音,心中已有猜测。“后来一舟被太后留在宫中,身着太监服饰,自由出入于太后寝宫,还与太后有了……私情。”
南宫璟的脸色倏地阴沉,直视着九幽:“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是亲眼所见?”
九幽点头:“属下今晚夜探寿康宫,的确亲眼所见。”
南宫璟眯了眯眼眸,满是冰冷的色彩,一抹怒意在眼底浮现。叶氏未免太大胆了,竟敢秽乱宫闱,若是东窗事发,身为一国太后,她又该如何自处?难怪白知墨有恃无恐,原来是掌握了叶氏的死穴。可是叶氏入宫多年,向来恪守妇道,怎会突然把持不住自己,被一个戏子乱了心绪?“那个一舟什么来历?”
“属下得知一舟留在宫中,便特意去调查了此人的底细,这是属下的调查结果,以及当年谋反案的卷宗。”
九幽说罢,取出一份资料,呈到南宫璟的面前。谋反案?南宫璟带着狐疑翻开资料,上面的内容令她震惊,心头的疑惑好似瞬间得到了解答。一舟是他的艺名,此人原名易航,是江南易家的独子。易家于十五年前卷入厉王谋反一案,满门死于一场大火,只逃出一个年仅六岁的仆人之子。当年因这个孩子身份无关紧要,便没有大肆追捕,不曾想逃出的竟然是易家独子,是那个仆人用自己的孩子换出了易航。易航逃出生天,沦为乞丐,颠沛流离直到被一个戏班收留,成长为今时今日的名角。“看来这十五年来,易航心中的仇恨从不曾因为时光流逝而减弱半分。”
南宫璟缓缓放下手里的资料,眼眸中藏着一抹薄薄的悲凉。卷宗上清晰记载,易家明为商家,但私底下一直为厉王提供军需援助。后来厉王谋反失败,叶将军亲自带兵前去易家拿人,赶去时易家已经是一片火海。后来清理尸体时发现少了一个仆人的孩子,叶将军心生怜悯,便未曾大肆搜捕,却不想后患无穷。“殿下是说易航接近太后是为了复仇?”
九幽问道。“没有别的解释了。”
南宫璟面色凝重,“看来白知墨早就知道这个易航的身份了。”
九幽:“听戏班的小厮说,白知墨前段日子经常去听戏,后来用一块帕子为信物,见到了戏外的一舟。”
南宫璟蹙了蹙眉:“此事暂且不可张扬,我还没想好怎么做。”
“属下明白。”
九幽见南宫璟没有其他吩咐,便先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