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支箭羽又同样从耳边穿过。射箭之人是故意的。李盏瑶叫道,“先生!停下来!”
夏子安丝毫不理会她,甚至勒紧缰绳,不远处就是密林岔道,他完全可以甩掉射箭之人。李盏瑶掉头去看,是李辄。单枪匹马,又在拉弓搭箭。李辄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再不停下,这箭无疑会落在夏子安身上。李盏瑶奋力挤开夏子安,全然顾不得会受伤,两只手分别紧紧抓住缰绳左右两边,皮革立马像刀一样在她手心里抽过。马长嘶一声,蹄子重下来。结果,马还没慢稳,又举蹄嘶叫,李盏瑶和夏子安齐齐被马甩下来。马中箭了。一支箭羽甚至一半都扎进马腹中。“夏翰林,这么晚了,你要带皇妹去哪儿!”
李辄骑马停在他们面前,一双眸子恍若要吃人。“就医!”
李盏瑶踉踉跄跄站起来,抢白道,“我吃了和小枝一样的食物,夜间腹痛难忍,侍从们都睡熟,我才劳烦了夏先生的。”
“是吗?夏翰林。”
李盏瑶拉了拉旁边的夏子安,夏子安这才说了句是。李辄冷笑一声,“幸好我的箭术不精,不然,倒在地上的恐怕就是夏翰林了。”
接着面色铁青地将李盏瑶一把捞到自己马上。“人道先生一贯克己奉公,还望先生不要自毁前程,务必做好一个臣子的本分。”
说完,李辄带着李盏瑶策马狂奔,直奔和亲队伍。为避人耳目,快到休整地时,二人弃马徒步。一路上,李辄的脸都如三尺冰冻,拖李盏瑶下马时,动作也十分的生冷。直到他注意到李盏瑶两只手心都破皮见血,这才道:“你应该知道,既然应了我便没有回旋余地。如此犹疑不定,进退不定,还想拿到一成铁矿?痴人说梦。”
李盏瑶一愣,他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想逃,强迫了夏子安?她本想着如何说服李辄今晚当没见过夏子安,现在好了,不用费心劳神替夏子安辩解。这么一想,李盏瑶倒轻松下来,辩解道:“有人要杀我,我惜命想逃有错了?皇兄有功夫与我掰扯,不如多放点精力早日揪出贼人,也让我安定下心。”
李辄冷哼一声,仿佛在说,到底有没有贼人,你不清楚?二人快到车鸾时,除了一直熟睡的侍卫,巡逻的士兵居然都不在,只有两个劲装短靴的侍从守在车边。其中有个人李盏瑶认识,叫齐昭,但按照现在年岁,李盏瑶只好装不认识,问:“皇兄你的人?”
那两个人看到李辄,立马散开,看样子应望风去了。确保周围无人看到他们后,李辄半掩着李盏瑶,将她送上鸾车。结果李盏瑶跌跌撞撞动静太大,鸾车上的铃铛叮当响几下。原本在远处巡逻的士兵立马飞奔而来。见车前站着十一皇子,才又继续巡逻。齐昭和另一个人又回来了,他俩径直走到睡熟的侍卫团身边,对着几个人各扇几记耳光,那些人才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李盏瑶爬进车里才发现桌案上,放着汤点,一下明白李辄是如何快速抓到自己出逃了。心中抱怨,这还真是自作孽。夜间,李辄想起自己丢给李盏瑶两个馒头,这才又命人又做些吃食,担心别人送过去她再闹幺蛾子不肯吃,便自己送过去。结果发现人不知去向!李盏瑶满脑子都是夏子安异常的举动,一点食欲也没有,只盯着它们发呆。“怎么,这副丧气模样,是很遗憾没逃掉?”
李辄突然进来,讥讽道。李盏瑶苦闷,只想打发他,“皇兄,我是待嫁新娘,您进来合适吗?”
“你我兄妹,仇丹人敢有说辞。”
李盏瑶呵呵一笑。“笑得可真难看。”
“又来审问我?”
李盏瑶默默翻了个白眼。李辄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抓住李盏瑶的手腕。突如其来的亲密,李盏瑶一边抽手一边惊呼,“你,你干什么!”
李辄不耐烦看她一眼。“你是想所有人知晓,深更半夜,和亲公主同一个男人在外厮混,还伤了自己?若想,我立刻叫医师来。还是就等着你这双手烂了,到仇丹四王子面前,扮一个我见犹怜。”
李盏瑶讪讪道:“上药便上药,话需得说得这般刻薄?”
一圈圈的药涂抹在掌心,原本忽略的疼痛,直抵心底。“疼也忍着,不许叫。”
李辄不看她,动作极认真。李盏瑶白他一眼,如今在自己面前他还真彻底不装了。李辄见她安静下来,才道:“荒野不比皇宫,你若再逃一次,我不介意送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公主入仇丹。我愿意与你合作,是因皇妹你够狠决够聪明,能够与我一起,兵不见刃的拿下铁矿。但如果你不够坚定,我宁愿成果有瑕疵。你懂为兄的意思吗?”
李盏瑶想辩解,但一想,这会让夏子安暴露,便深深点头。李辄继而道:“再两天便到交界地。大沥的军马进不去,我会让齐昭跟着你,他会护你周全。”
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打着上药的由头,实行威逼之事。李盏瑶恨恨地嗯一声。终于,药上完了。李辄下去时欲言又止,“你……”李盏瑶不解地看着她。“随机应变。”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要保护好自己,也不知怎的出口变成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