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年。金城,百花楼。一行数十军士粗暴地推开门,大厅里正在嬉笑的客人和姑娘们都愣住。“折冲府办事,闲杂人等闪开,阻碍者格杀勿论。”
领头的都尉眼神凶狠,手上的横刀已经拔出一截,横刀的寒芒让所有人不寒而栗。楼下的姑娘和客人乱作一团。百花楼二楼,躺在房间床上的李明轩听到楼外的动静起身问道:“小昭,外面什么情况?”
小昭站在门口,紧张拿着手上的花瓶哆嗦道:“少爷,是折冲府的人,他们找到百花楼来了!”
李明轩捂着自己的脑袋,无数的信息涌入到了脑海。李家本是金城豪族,因为太上皇退位,家主的县男爵位被贬,成为落魄寒门。李家被突然灭门,死对头王家仗着女婿是折冲府的人还要把李家最后一根独苗,给彻底地斩草除根!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就是李家最后的一根独苗。从本质上来说的话,李明轩已经死了。但……取代了李明轩的自己,也叫李明轩。李明轩很想说句法克鱿,自己是华夏最年轻,二十五岁就拥有数十亿身家的企业家,一顿花酒给喝到唐初来了,那几十亿的身家他都还没花完呢!虽然很想说自己这是在做梦,可……真实的触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少爷!少爷!咱们赶紧跑吧!”
小昭慌张的低声道:“一会儿折冲府的人杀上来,那可就……”要是死对头王家女婿手下的折冲府士兵冲上来,小命肯定不保!匆匆穿好衣服,正当李明轩考虑着如何应对眼下情况的时候,门外适时响起一道声音。“我看谁敢在百花楼撒野?”
适时响起的人声从二楼传来,人为露面声先至。本来准备动手的士兵停下,转身看向都尉的位置。“动手,你们没耳朵?一个个的,都愣着做甚?”
身边的士兵看着校尉为难道:“大人,这百花楼背后可是知府大人,咱们······”“怕啥?咱们背后还是折冲校尉府,今天必须找到李家的余孽,给我搜。”
就在士兵们准备执行都尉命令的时候,二楼的杜十娘站在木质护栏边上露面。露面的杜十娘脸上笑盈盈,峨眉婉转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之气让人望而却步。“刘都尉,我这百花楼是做生意的地方,万万不可能窝藏乞丐。你若上门做客,我让姑娘们好生招待,若是找人的话,还是去别处吧。”
刘都尉一时间不敢下决定,而是心里思量了起来。瞥了一眼杜十娘身后的房间,还是怀疑叫花子就躲在里面的刘都尉冷声质问道:“杜十娘,今天这个事情你是非要管了?”
“我要是说是。”
刘都尉脸色大变,瞪着眼睛就如同要杀人一般狂笑:“哈哈哈哈。”
这杜十娘不过是知府的情人,他堂堂折冲府都尉上门找人,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刘都尉身边的士兵收到首领一阵狂笑后知道这是动手的信号,一个个已经跃跃欲试,准备朝着二楼而去。杜十娘脸色一变,本来笑盈盈的表情瞬间一冷,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宛如横刀立马的大将军一般使得这些走到一半的军士们不敢再进一步。手指着刘都尉声音冰冷:“十娘说了,百花楼就是百花楼。不让进就是不让进,谁要是敢闯……可以试试。”
杜十娘的声音不大,整个大楼里却没有人敢轻视,连身后房间里的李明轩和小昭都为之所慑。李明轩惊叹于杜十娘魄力的同时,心中感叹了起来。父亲活着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亲朋故交,一个个巴不得天天上门。如今,李家遭逢此难,自己上门求助一个个拒之门外,有甚者更是巴不得将自己绑了去领赏钱。有道是“仗义多为屠狗辈,最是无情读书人”。当初自己只是听说过父亲简单地提及过百花楼里的杜十娘,走投无路找上门试试,结果杜十娘二话不说就让自己躲在了百花楼里。比起所谓的亲朋故交,杜十娘不过是一介混迹在花楼之中的女子,立下高判。楼下,站在刘都尉身边的长史提醒道:“大人,杜十娘不过是一介女流,但是她身后可是知府和都护府,还有金城的世家门阀……”刘都尉脸色阴晴不定,双目都要喷出火来。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杜十娘冷眼看着刘都尉也不再言语半句。“十娘,莫动了肝火,某也不过是领份俸禄,莫叫某为难,某在外头等就是……”良久之后,刘都尉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一挥手带着人退出门外。然而他们退了出去,却也没有散开,而是把百花楼全然围得水泄不通。既不进来,也不退走。杜十娘看着退走的刘都尉一行,松了口气的同时朝着楼下喊道:“其他人散了,春香留下。”
攥着衣袖的春香蹑手蹑脚地走到杜十娘身边,低着头的春香道:“妈妈,给您添麻烦了,春香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看了一眼春香,杜十娘摆手道:“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这件事不用你管了。”
春香听着杜十娘的话退下,只是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杜十娘会不会为难他。“砰砰”敲门的声音使得小昭手上的花瓶握得更紧,接着看着门外的身影警惕道:“谁呀?”
“是我,开门。”
听到是杜十娘,小昭打开门。杜十娘让小昭退下,看着已经恢复好的李明轩道:“外面的人已经退去,我只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这些钱你拿着,待会我让人从暗门送你出城去。”
李明轩非常感恩,看着危机之中依旧风情万种的杜十娘道:“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待我家仇得报,定当涌泉相报。”
摇头的杜十娘把手上的包袱给李明轩,接着毫不留情的道:“你父亲生前有恩于我,我杜十娘虽是混迹花楼,但我十娘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此间事了,我与你李家再无纠葛,这报恩的事情莫要再提。”
杜十娘说着,看着李明轩叹气道。“你若是真有孝心,打消这以卵击石的念头!去长安,去洛阳、总之走得越远越好。”
本来李明轩张口欲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现在这还是逃命之身,能不能活还两说呢。报恩呐,放在嘴上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