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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的日子过得很乏味,虽然在不同的地方,背着一沓传单,却做着同样的事情。
今天路老在时代广场干活,给红红火锅店发传单。 “您好,红红火锅店新开张,有优惠!”挤出一个商业性的笑容。
一对情侣走过来,男方顺手接过传单,折成一个圆锥,用来装女朋友吃冰糖葫芦吐出来的子。没走多远,就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路老的视线跟着他们,到垃圾戛然而止。 自我安慰,管他呢,反正传单已经发出去了。 人来人往的广场,始终没遇到那个人,看着热闹非凡的场景,心里无限落寞。同一个地方,居然可以容纳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心思,开心的、轻松的、惆怅的、悔恨的……一个开心的地方,也可以有不开心的人,很矛盾,却是现实。 经过南城警校门口,看到一排推着三轮车,出来做买卖的小商户。 有一个小摊特别有意思,这种做饼方式,他第一次见。商户把饼贴在一个烤热的壁炉内侧,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好了,饼被烤得特别脆,香气扑鼻,散发出浓浓的梅菜扣肉味。 工作一天,肚子饿坏了,本想回家做饭,看到这饼,挪不开步子,没忍住。 “老板,给我来一个梅菜扣肉饼。”“好咧,您要加番茄酱还是辣椒酱?”
“番茄酱吧。”
饼一会儿就做好,涂上番茄酱,对折放进纸袋里。 “小心烫。好吃下次再来。”
递给对方五块钱,接过饼,趁热尝了一口,太好吃了,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回到了过去,正在品尝妻子做的梅菜扣肉,真是感慨啊,眼泪止不住滚下来。 老板看到了,心满意足,“哈哈,这饼遇到知音了。”
“谢谢!”
一边走,一边细细品尝。 “城管来了!快跑!”
一个商户正在炒粉,闻声,立马关火,对顾客说,“抱歉,我等下再回来。”
顾客也不慌,淡定等待这场风波平息。 摊主们往路老身后逃离,与他打了个照面。他惊讶不已,看着这个戏剧化的场面,还没等他稳定情绪,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眸,整个人都被愣住了。 回过神来,转身朝对方背影喊,“‘鲤鱼’?孙理予!”
对方正在落荒而逃,躲避城管,并未回应。
刚才热闹非凡的小吃街,只剩下一只黑色的男士拖鞋。 城管开着小车,在摊主身后不紧不慢地追,看上去,并不打算追究责任,跑的慢的摊主,还被城管催促,“叔,倒是快点!我还要赶着下班。”“好的,好的,马上” 城管扯着嗓子,在后面埋怨,“叔,你这小破车,该换了。”
大叔恳求对方,“没办法啊,挣不到钱。你们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家里就指望我这小本买卖。”
卖凉拌菜的摊主,拼命地踩着三轮车,无奈车上的凉菜太多,太重,怎么骑都不快,后背湿了一大片。 或许,城管于心不忍,掉头回单位了。 路老站在原地等待,自问自答,是他吗?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如果是他的话,我或许能够回去。太好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可是,有可能长得像而已。我一定要确认清楚。 不一会儿,摊主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炒粉的摊主,看着凉透的、坨在一起的半成品,连连给顾客赔不是,“小伙子,等久了吧,我给你重新炒一份热乎的。”
“快点,快点,老板,我要赶回去上晚自习。”
“好咧,您再等两分钟,马上就好!”
炒粉一转眼就弄好了。小伙子提着打包好的炒粉,跑回警校。 路老在小吃街东张西望,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 那只拖鞋物归原主,是卖凉皮的摊主落下的。 寻了一圈,在拐角,找到他。 路老仔细打量一番后,决定上前确认。 “你好,老板贵姓?”
对方愣了一下,回应,“姓孙,您要来一份麻辣烫吗?”
“是叫孙理予吗?”
“不是,孙钢,您这是找人?”
“对,你和我朋友太像了。简直就是一张脸。”
只不过你的脸布满了沧桑。
“哈哈哈,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还挺有缘的。”路老脑子里生出一个想法,都姓孙,难道是孙理予的祖宗?可这该怎么确认?我对孙理予的祖辈一点都不了解。 “我的朋友,他很好,在我们那里是一个关心大家生活的好官。特别好(要是你是他就好了)” “您这是孤独了吧。”
“是啊,都这岁数了,身边的人都走光了。只剩我一个。百年孤独。”
“我现在可没有孤独的时间,老老少少都指着我生活呢。”
“你家几个孩子?”
“三个男孩,都上高中,还有我老母亲需要养。最近不太顺,老人生病了,下不了床。够累人的。”
“唉,都是可怜人,熬吧,你还有个盼头,孩子长大就好了。”
“也是,就盼着这三个娃成才,有一个能成也好啊。真是,说多了,您要不要来一份麻辣烫?”
“不了,受不了这些。”
“哈哈哈” 路老又打量一番,“你们长得太像了!”
神奇,同一张面孔,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他回到屋里,望着天边刚刚冒出来的星星,想起了很多事。却总是缺胳膊少腿的,某些记忆片段缺失了。孙理予很好,具体好在哪里,记不清了,他好像,可能…… 孙钢的小摊,在深夜非常红火,被围得水泄不通,但哪个人要什么,他总是记得清楚,因为对他而言,顾客就是上帝,就是衣食父母。 一会儿功夫,卖完了。 骑着改装的三轮摩托车,驶进没有路灯的小巷里,车灯照亮整条街,轰鸣声响彻整片街区,最后停在两间小瓦房,被周围楼房包围着,显得格外矮小。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多,家人都躺下休息了。 他掀开饭桌上的盖子,将剩菜剩饭吃完。今天的饭菜是二儿子孙正德做的,他知道父亲上了年纪,消化不太好,吃不了油腻的,所以会顾及父亲的身体。 吃了晚饭,他洗干净做生意的用具,不然第二天就更难洗了。 收拾完这些,就拿出一本又旧又厚的账本,记录今天的收支明细。看到总数,捏着手里沉甸甸的钱,念叨着,“要是天天都这么挣,儿子们的大学学费就有着落了!”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显示一点整。“唉,都这个时候了。”
有些不放心老母亲,到病床前检查,安静得很,走进一看,睡得很安详,已经离开人世,“妈,唉走了也好,不用再受罪了。走好,一路走好。”
没有吵醒孩子们,就这样默默地守着尸体待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