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妹哭着安慰巧娘,说她不该听别人的闲话。你有啥想不开的,风里雨里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做起傻事来了?晓生和花花扑在巧娘的怀里使劲地哭。娘和云妹就拼命地安慰。苏安娘见都这样了,那还敢问孩子的事情,安慰了几句借故离去。三友和上善也说了几句宽心话和苏安娘一起走的。娘和云妹就留下来照顾巧娘。云妹出去了一会儿,稍后又回来了。三友被云妹赶去叫告诉巧娘的娘家人,叫她娘家的人过来看看。怕巧娘一时想不开,没人的时候又寻了短见。三友懊恼自己闯了大祸,本来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着呢,谁知自己胆小怕事,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脚下生风般跑去堡子村的堡子里告诉了巧娘的情况。 老杜一听这还了的,急忙叫来五个儿子,气势汹汹地来到索罗村。看见巧娘和孩子哭成了泪人,忍不住也泪了一把。老杜感叹,要是当年,谁还敢这样对付我杜家,定叫他吃了苦头才罢。老杜安慰了几句女儿,带着儿子找满贯理论去了。刚进门,满贯见是亲家,知道是为巧娘的事情而来,装腔作势地招呼起来。老杜沉着脸走上前,照着满贯就是一个耳光,骂道,当年看你老实巴交的样子,我才把女儿许给你家老二。如今倒好,人不见人,鬼不见鬼。你们父子就这样开始对我女儿了?别看我老杜衰了,但照样可以收拾你父子几个。满贯涨红着脸大气不出,屁话不放。满贯老婆连忙招呼亲家进屋坐,来就来了,气咋就这么大?舍来和舍去听见老杜训他爹,出来吼了几声,杜老三照着兄弟俩就是一顿脚踢拳打。满贯娘连忙拽住杜老三的手说,他舅先消消气,有啥话我们好好说,动什么肝火呢?杜老五和杜老二想打舍来娘,被杜老爷喊住了。老杜一屁股坐在屋檐下,骂满贯父子昧了良心。当年要不是他收留你们父子,那还有你满贯的今天。巧娘要是今后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定打断你父子的狗腿。舍来娘嘴巴上也不饶人,说亲家别老是护短,巧娘是我家媳妇不假,你老杜家对我们有恩也不假。这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舍中不见了音信,你看巧娘还像个媳妇不?偷人都偷到怀孕了,你说这是丧我们家的门,还是败你老杜家的脸?老杜虽然面有难堪,但嘴上立马反驳到,怎么不像个媳妇了?晓生和花花是谁家的种,又是谁把他们拉扯成人的?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巧娘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舍中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你们屁都没放一个。巧娘这些年为娃娃,为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受了多少罪。她也不欠舍中什么, 难不成舍中死了,巧娘还要跟着他活受罪?巧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是你们这些窝囊废逼的她走投无路才做出的选择。你们帮衬过她的苦累没有?今儿明儿的还动不动逼巧娘嫁人,要么赶她回娘家。你们以为你们做的很光彩,依我看啦!也好不到哪里去。巧娘的事情巧娘自己解决,还轮不到你们家呼三喊四的来指挥。满贯老婆还想理论几句,大嘴和苏安、族长德爷几个人已进到院里。德爷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边进门边说,亲家来了,怎么坐在屋檐下?舍来和舍去呢?怎么这样招呼亲戚的?德爷知道老杜打了满贯,是舍来的媳妇玉梅跑来告诉他的。玉梅说你老要是不出面,他爷几个要受罪的。德爷本不想来,知道去了吵吵闹闹没好事,再说这事他是个局外人,不好干涉。玉梅说起码你老去了,能把事情缓和一下。老杜在气头上,说不定舍来和舍去骨架子都散了。老杜见是德爷,知道谁把他搬来和事来了,老杜和德爷还能谝到一起去。大嘴和苏安是德爷叫来的,大嘴装了一杆旱烟给老杜,苏安搬来凳子叫杜家弟兄坐下来。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舍来和舍去还嘟囔着一张脸呆在院里。德爷吼了一声,叫俩呆子端来火炉熬茶招呼亲戚。舍来娘端来了油饼。虽然恼火了一肚子气,但今天这场面又不好摔碟子扔碗,准备擀面招呼众人,玉梅也不敢闲着,偷偷过来帮娘的下手。德爷知道巧娘的事情满贯家做的有些理亏,闭口不提巧娘之事,和老杜聊起挨饿受罪,老杜曾借粮给他的往事。大嘴亦说起老杜家借钱给他娘治病的事情。这些往事在苏安耳里都是故事。虽然是苏安带头闹了杜家的革命,但这是形势所迫。老杜也拿苏安这些人没办法。灌灌茶、旱烟,几句中听的好话。老杜和德爷、大嘴这才聊到了正题上。老杜说巧娘要是改嫁,这些家产就是满贯的,巧娘要是不改嫁,满贯家谁也别想赶巧娘走。至于巧娘肚子里的娃儿,巧娘想留就留,不想留就打掉。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巧娘嫁给了索罗村,那就是索罗村的人,娃儿也是索罗村的种。只要索罗村把娃儿当人看,他老杜还是他舅爷。 满贯承诺这事亲家开口了,我们就按亲家和巧娘的意见来处理这件事。稍后舍去娘和玉梅做好了哨子面,老杜和五个儿子吃饱喝足才离开满贯家。巧娘那边娘和云妹照顾了半响,直到老杜父子回来。 晚上云妹和娘特意又去看了巧娘一回,娘还给巧娘带去一碗蜂蜜。巧娘的娘是摸黑过来照顾女儿的。大家闲聊了些家常才散的。巧娘这样一闹,索罗村和堡子村的人就演说起巧娘的故事来了,说的像自己就是那娃儿的爹一样,亲身经历过。三友觉得这件事是自己害了巧娘,成日闷闷不乐。苏安娘也不敢问巧娘,娃儿爹是不是苏安。索罗村的人基本上锁定娃爹不是三友就是苏安的,但也有人怀疑另有其人。巧娘一时成了索罗村的主角。我和狗娃在泰山庙的场地上玩象棋的时候,听见大嘴和成林、鞭杆几个人聊天说,想要知道这娃的亲爹,只有一个办法。成林问是何好法子?大嘴乐呵呵吸了一口烟,猪生麒麟牛生象,癞蛤蟆生的四不像,骑驴看戏本,走着瞧。成林只是笑。鞭杆说你老把话说完了。大嘴抹了一把胡须,继续抽烟。成林和鞭杆看着大嘴滑稽的表情笑的很开心。老秤回来的时候,巧娘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娘告诉老秤事情的经过,老秤的心瞬间也是七上八下的,忘记了奔波的劳累, 借口说巧娘叫捎带的花布,这会儿给她送过去。娘知道老秤的心思,忍了这么多年了,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娘想好了晚上要敲打敲打老秤。老秤去巧娘家的时候,苏安娘也在,看见老秤进来,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巧娘送苏安娘的时候,瞥了一眼老秤,见老秤黑不溜秋的,知道出了远门。老秤把巧娘要的花布放在炕头上,晓生和花花在帮娘喂猪、喂鸡。老秤从巧娘断断续续的话语中,知道巧娘怀的是他的娃。老秤起初不信,巧娘把怀孕的时间实话告诉老秤,老秤这才半信半疑。老秤问巧娘,他听槐花说娃是苏安或者三友的?怎么又扯上了他?巧娘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给老秤从头道来。怀孕是她说出去的,三友怕担事给苏安造的谣。苏安反过来把三友给耍了一回。事情本不是她想的这样,没想到满贯父子借机赶她走,她一时想不开就想寻了短见。恰好被槐花嫂子看见,不然真的就亡命黄泉了。老秤说巧娘傻,什么事想不开非要走这一步?她走了就可怜了晓生和花花了!巧娘流着泪说,傻了一回了,再不会傻第二回了。老秤问巧娘是不是打算把娃做掉?巧娘说既然事情闹到这步了,还怕生出个娃来吗?老秤急得直跺脚,那她叫他怎么办?巧娘说,既不会拖累老秤,也不会把娃做掉。她要把娃平平安安地生出来。老秤说巧娘这是给他穿小鞋。巧娘叫老秤放心,她在索罗村就爱过两个人,一个是舍中,一个是他。虽然她巧娘命不好,不能和所爱的人名正言顺地同床共枕,但起码给他们都留下了种,这就是孽缘吧?巧娘最后告诉老秤,她把苏安拉进来是借苏安手中的权力,制衡满贯父子的嚣张。况且苏安那晚翻墙进来,基本上是强暴了巧娘。巧娘说那时起,就想给苏安穿个小鞋,只要给苏安头上套上个紧箍咒,苏安就是她巧娘的护身符。老秤知道巧娘的个性,敢爱敢恨。巧娘说计划不如变化,这样一搅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秤说苏安娘找她也是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巧娘点头嗯了一声。老秤再没言语,知道巧娘已经敷衍过去了苏安娘。 老秤还是劝巧娘把孩子舍掉。巧娘态度非常坚定,说她承诺过老秤要给他生个娃。只要是她巧娘爱过的男人,她都愿意给他怀个娃。老秤说,她这样是糟蹋自己,乘着年轻给自己再找个婆家算了。巧娘哭着说这是命,她认命了。她死也要死在索罗村,做鬼也是索罗村的鬼。老秤留给巧娘一些财物就走了,转身的时候告诉巧娘不要做傻事,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回头也是一条生路。老秤说他好好想想巧娘母子的今后,再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