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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白夜北极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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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酣睡,解除了头一天的疲倦。清晨早早地起来收拾停当,就走出房门。潘阿眉和另一个女孩早已等候在门口了。李博问怎么是两个人?潘阿眉说另一个同学身体有些不舒服,还赖在床上不来了。李博会意,知道女孩有时有特殊的时候,不便再问,就带着这一行人出去吃早餐后,准备启程。在公路的道口,终于盼来了一辆去往“恩和哈达”古城的公车。几个人奋力地挤了上去。而车内一股山羊般的腥膻味道立刻弥漫过来,仔细一看都是附近居住的土族,根本分辨不清是蒙族还是达斡尔或是赫哲,仰或是鄂伦春。过后得知,雪山和“恩和哈达”古城虽说是不远,但属于跨省际交通范畴,“恩和哈达”古城属于另一个省区管辖,也是中、俄、蒙三国的交界之地。他更是达斡尔,赫哲还有其他几个民族的发源地。公车翻过一道唯一的山岭,用不上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到另一个省界了。然而,公路就像来复线似的折来折去在一个山湾里兜着圈子,远处亮晶晶河水悬在那里。吴子凯好容易挤到一个座位坐下,一会迷迷糊糊地陷入沉思。他想起自己走过江河大川,但不管走到那里,总的觉得还是冷泉壶那个地方最为独特,气温适宜,环境优美而僻静。他曾想起俗女说过她一定要来那里,并打算和他一道也到北极村来游玩一阵子。这一点吴子凯确信无疑,因为俗女向来都是说到做到。记得一次吴子凯在和她聊天时俗女说,她在大学时喜欢一个男生,就和他在校外同居了,谁知无意中造成了子宫外孕,疼得她死去活来,在医院手术时就坚决要求医生给她做结扎术,医生不肯,最后在她一再坚持下彻底结扎了。出来十几天了,根本没有机会上网,更不知道俗女近况怎么样。甚至,连老族长和张琴师这些日子尚好?也不清楚。在昨晚,他和李淑媛进行了一次简短的通话。她说她感冒好了,正和王晓婉夫妇一同出去游玩了,到了哈达密河身后的高山峻林里拍照,也就是说她们去的方向正好和吴子凯去的方向恰恰相反。李淑媛在最后通话中要求他们必须在三日内赶回到北极村集结,好准备返回冷泉壶。因为家里冷泉壶发生一次不大不小的地震,有些设备被损坏了,王晓婉父亲在家正找人忙着维修,用来确保生产正常进行。雇工害怕以后在有更大的地震跟就跑掉了。这个消息让油漆商贩听到了为之揪心,油漆商贩早就打算先期返回,只是碍着大家的面子没有和李博发作。今天他气呼呼地扛着帐篷抢着上车,并且独自一人坐在后排的角落里生着闷气。潘阿眉和李博挤坐在一起勾着头正在眉飞色舞述说着什么,而潘阿眉的女同学闭目养神像是睡了过去。公车行驶在一座铁架桥上,天空中没有一丝白云,这靠近北极的天空显得深邃而湛蓝。刚才一上车时,吴子凯和潘阿眉的女同学挤在了一起,这个女孩看吴子凯带的物品太多了,就帮助他拎着兜子,直到汽车开出很长一段时间才空闲出一个座位,吴子凯先让这个女孩坐上去。又等一会,又一个座位空出,吴子凯就和这个女孩并排坐了。闲聊一会,知道她叫吴小蒙,既是潘阿眉的同班,也是她的同寝。本来吴小蒙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昏昏欲睡,这么一聊反倒精神了许多。吴小蒙说她和潘阿眉的关系特好,才来陪她来的,要不她也打算在客栈里休息一天。吴小蒙说只能在今年才有机会在假期出来玩一玩,买了打折来回的机票,来年就没有时间了。现在整个社会就业压力很大,回去后在开学就得四处奔波投简历,然后实习了,写论文了。要是能找到一家收入较高的单位接纳,就算是烧高香了。看得出,吴小蒙是一个很秀气的女孩,说话奶声奶气,侧面望去,脸颊的茸毛还没有退去,但她的胸部已经很丰满了,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汽车走到一个转弯的时候,车体有些倾斜,吴子凯显得有些紧张,吴小蒙用讥讽的语调调侃吴子凯作为一个男子汉胆子也这么小?吴子凯说那当然了,其实男人和女人一样,同样胆小,有时也会伤心落泪,同样受了窝囊气也会哭哭啼啼!同样也会扭断手指,同样也会找一个之心朋友倾诉。吴小蒙说看你的样子你也是读过大书的人,是哪个学校毕业?学过什么专业?吴子凯回答了毕业的学校,在问他工作情况时他一时语塞,就敷衍她说现在是出来疗养,工作和事业暂时先搁一搁,身体的本钱比什么都重要吴小蒙提了很多有意思的问题,譬如外星人了,宇宙的未来,等等。吴子凯尽其所能都一一作答。最后,吴小蒙接着说:既然咱们都是本家,开诚布公地讲,你也算是一个帅哥,在学校里你也没少交女朋友吧?吴子凯哑言,他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话虽然这样讲,谁都处过几个女朋友,但是真正红颜知己谁能遇到?高中时炼狱般地度过,大学时蒙头蒙脑弄不清谁好谁坏,当明白事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因为好的女同学早就让家境条件好的男同学抢去了,现在想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谁怨自己没有“李刚”那样的爸爸了!”

吴小蒙脸色一红,就改了话题,又谈了一些别的。主要是很多的人生的哲理,还有“生命的体验”的课题。吴小蒙告诉吴子凯只有“生命的体验”才能最震撼着人的心灵。听到“生命的体验”这五个字,吴子凯无法阐述,那个在万里之外的南方俗女,她那痛苦的经历,那难道不是“生命的体验”吗?李琴师之死,张琴师疯癫,而自己病痛肌体难以言喻的痛苦难道也不是“生命的体验吗”?吴子凯只能用简单的逻辑告诉吴小蒙“生命的体验”是依附在生命这根绞索上。任何一个人都得攀附着这根绞索前行,你不可能远离它,这就是命运!吴子凯告诉吴小蒙就在今年开春,他就患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浑身疼痛的疾病,让他生不如死,他父母陪伴他去过多家医院检查也无结果。这让他痛苦万分,那一天早晨他一个人在家里偷偷地打点着行装,他真的想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让他留念的地方。在他离开家门的时候,他就偷偷地把整整一瓶三唑仑灌进了嘴里,当他还没有走出楼门通道就歪倒在楼梯上。那一夜,他被送往医院,洗胃、输氧,透析,抢救…父母陪他整整折腾了一夜没合眼。而他却恍惚像是在梦中一样:昏迷之中的吴子凯仿佛变成一只蝙蝠从气窗方孔中飞出,他看到了月色下的大山、绿地、河流、甚至千里之外的大海。那种惬意,舒服至极令他至今难忘。吴子凯说他相信人在离世时瞬间是幸福的,至少不是痛苦的那种感觉…那次他病重住院,这就是他“生命真正的体验”体验。吴小蒙睁大了惊愕的双眼望着吴子凯,看的清楚,她的眼角浸出了泪水。她的内心显然被刚才这一番话语打动了。吴小蒙说她真没想到他会受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多的罪,觉得让人心疼。她用通红掌心托着脸颊用来掩饰她的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车厢有些微微的颤抖,显然,这是一段凸凹不平的路段。吴小蒙又向吴子凯大胆地提出一个更尖锐的提问,问他在以前肯定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吧?还有——她在书刊上看过,说一个男人一生会同时喜欢过很多女人,但最爱的只有一个!吴子凯又有点语塞,想不到这个毛茸茸的小女孩竟然提出这么尖锐而不易回答敏感的问题!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也许一个男人在一生中会真的喜欢很多女人,可有很多是可望而不可及。像一些当红的女明星、女歌星、网络窈窕淑女,经过媒体的传播,摸样可爱的肉色可餐,谁不喜欢啊?除非他有病是不喜欢。可那是能够得着的事情吗?你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仰或国务院副总理的子女。你什么资格都没有,你什么都不是,连想都不敢想。就是在你身边能常见到的,接触到的让你欣怡的女孩也不会是你的。早就名花有主,就是你偷偷的喜欢,早有道德底线在限制,哪怕是瞬间摩擦出的爱情火花,也会被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挡住,男人要知道自尊自重,那不仅仅是一个品行的问题,更多的是道德标准自制。就像天真可爱的你,谁都会倾慕的,但都能说出来吗?”

吴小蒙呵呵地笑了起来,说我这书真的白念了,今天算是遇到高人指路了。吴子凯谦虚地说,别听我瞎说,都是胡诌。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定神一看是“恩和哈达”县城到了,李博要和潘阿眉打算下车游玩一会。吴子凯和油漆商贩问了一下才得知,这里距“恩和哈达”古城还有三十多里路程,不是最终的目的地。最后,李博和潘阿眉下车,吴子凯和吴小蒙、油漆商贩继续赶路。李博下车前说他们玩一会就赶回来,让大家放心先走。公车没有进县城,沿着公路继续前行。吴小蒙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梦想,我也曾经梦想过,但我当时很小不可能去实现。吴子凯问她梦想过什么?吴小蒙说:“我小时候,看《射雕英雄传》入了迷,被双手捧着一只烤鸡的洪季公给迷住了,我最羡慕的是那个老顽童可以边跑边用手去撕着整只烤鸡吃,可后来我长大了,也做到了,但我发觉没什么,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和烂漫。”

哈哈哈——吴子凯大笑起来,打趣地说:“你想吃鸡这好办,到“恩和哈达”古城我给你买一只来吃。”

吴小蒙风趣地回答道,别买活的,我不吃生鸡。吴小蒙问吴子凯是什么星座?吴子凯一时回答不上来,就搪塞地说:“不知敝人头上顶着那颗星星。”

吴小蒙问了一下吴子凯的生辰时日,暗中给算了一下说:“你是天蝎座的,是绝顶聪明的人。”

吴子凯告诉吴小蒙说:“你才是最聪明的人,和你交谈是一件最愉快的事情,这也是你最花样年华最闪光的季节,我都为你珍惜。”

公车稳稳地行驶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现在,远远就能望见“恩和哈达”黄褐色古城的遗迹。吴子凯说:“这么远的路程,要来一趟也是真的不易,你也算真够意思,能陪着潘阿眉一路风尘。也看出你是一个重友情的女孩。”

吴小蒙漠然答道:“不,我是来看谈恋爱的。”

“来看谈恋爱?”

这让吴子凯发懵。吴小蒙说:“对呀,昨天晚上潘阿眉大吵大嚷,她要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让我来给她见证!”

于是,吴子凯和吴小蒙都大笑不止!公车下了一个环形的弯道,油漆商贩在后座叫嚷道,喏,那就是“恩和哈达”古城吧?在那里,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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