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开春，这天气却越发难受，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如今整个沈府都是红墙白瓦，昔日的热闹也沉寂在这大雪之下。听雨轩本就安静，这下更是悄无声息。

沈婠书早儿起，便觉得身子不适。自知又是寒症发作了。这病是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的，这么些年了，吃过许多方子却也不见好。

侍女若雨照旧给沈婠书熬好药端了进来。虽说效果不济，但沈婠书还是一口不落的喝下了。这药很是苦涩，沈婠书不禁蹙眉。

“小姐忍忍，待老爷回来，咱再讨个方子一试。”

若雨很是心疼自家小姐。沈婠书自小没了娘亲，父亲不亲近她，姊妹相处的也不舒心，每每寒冬还要饱受寒症折磨。

“也罢。”

沈婠书谈谈开口。

父亲沈琳与嫡母柳大娘子前不久才去了扬州沈家老宅子，和堂亲修缮老祠堂，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沈婠书只求能出个日头，使天气暖和些，缓一缓这病症。

若雨在烧的火热的地笼里又添了一些炉火炭子，给沈婠书披上毛绒披子，便下去熬碗姜汁汤。沈婠书想起昨儿未练完的字，便自顾在书案练了起来。

“三小姐妆安。赵姨娘唤姐儿过去呢。说是婧姐儿又和妍姐儿闹起来了，让去听训。”

来人是赵二姨娘的管事，王妈妈。王妈妈抬着下巴，语气甚是冰冷。

赵二姨娘是沈琳的二房妾室，知书达理，端庄稳重。每每柳大娘子不在或犯了错儿，这管家之权便会交于赵姨娘。王妈妈便也随着威风起来，有时甚至都不把柳大娘子得管事李妈妈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沈婠书这个小庶女。

“这便过去。”

沈婠书习以为常。

沈家五小姐沈婧画和六小姐沈妍诗向来不对付，时常能因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闹腾。沈家家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犯错，就会连累其他姊妹跟着一起受罚听训。

从小到大，“陪罚”这事儿于沈婠书便是家常便饭。

沈婠书拖着难受的身体，远远便听见沈婧画娇滴的哭腔声了。

听王妈妈说，沈婧画今儿吃早茶，迎面与沈妍诗撞上了。沈婧画配好的芙蓉玉簪子也不慎被撞落在地，摔碎了。这芙蓉玉簪子是新得的宝贝，沈婧画爱的跟什么似的。如今碎了，说什么都要给沈妍诗一点教训，这便闹成了这般模样。

沈婠书一向对这两个妹妹很是无奈。沈婧画的母亲梅四姨娘很受沈琳喜爱，沈婧画自然恃宠而骄。沈妍诗又是嫡小女，也倍受疼爱，两人针尖对麦芒，永远都要挣个高低。

大堂里两人端端跪在地上，沈婧画微微抽泣着，眉眼也被泪水打湿了，原就娇俏动人，如今看着，更加惹人怜爱。旁边的沈妍诗倒嘟囔着嘴，时不时还要给沈婧画一个白眼。

此番场景，再熟悉不过，沈婠书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栩栩如生的一副图来。

“赵二姨娘妆安。”

沈婠书温顺的行礼问安。

赵二姨娘轻轻挥着锦帕，唉声抱怨着。“唉，这俩姐儿，没个消停的。”

“妹妹们还小，活泼好动些，拌个嘴也属正常。”

沈婠书与赵二姨娘也不大亲近，只能客套的回着话。

还未等赵二姨娘再说些什么，沈妍诗便率先开了口：“这哪里是拌嘴？不是若露挡着，五姐姐早动了手了。”

梅四姨娘总是一副勾栏做派，沈婧画也学了样儿，这便讨了沈妍诗不快。

沈妍诗身为嫡女，也是庄重为先，自然看不得那些个狐媚手段。这些年来，或大或小，都没少给他们脸色与难堪。

“六妹妹莫要污蔑于我才是！我几时想要动手了。”

沈婧画带着娇嗔的哭腔也不甘示弱。

沈府众人皆知，沈琳独宠梅四姨娘，柳大娘子和赵二姨娘只能算是个合格的内人罢了。若不是被柳大娘子这个正妻嫡母的身份压着，沈婧画母女怕是早在沈家横着走了。

沈婠书眼神示意两人，少说两句。虽说赵二姨娘代理管事，两人犟一犟嘴也就罢了。但府中一一事物都会记录报给沈琳，别到时候因犟嘴又被处罚，这身子本就不爽，可有得沈婠书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