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远又拉回了方才的主题,“尊卑长幼有序,方能少生祸端。自古以来哪个打乱秩序的,不是伴随一场血雨腥风。荣国公还是要慎重行事。”
萧甫山淡淡一笑,“若按伦理,儿子忤逆不孝,该当如何?”
韩修远脸色沉了沉,却也不得不回答,“按《大燕律》,忤逆不孝者,轻则杖笞,重则绞刑。”
韩修远明白自己这是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恭王先前做的些混账事,通敌叛国,大大的不孝。按律已是死罪,哪里还有资格来论嫡长贤。 萧甫山嗯了声,便不再说话,给幼菫戴上风帽,扶着她缓缓走着。 韩修远俊美的脸色严肃,蹙眉看着前面的二人,不知何时扶韩夫人的手松开了。 韩夫人不满地嚷嚷起来,嗓门颇大,“你倒是扶着我啊!疼死我了!” 韩修远回过神来,忙扶住韩夫人的胳膊,柔声说道,“你若疼得厉害,不若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下。”
韩夫人强忍着疼痛,“不必了,赶紧回府,父亲今天回来呢。”
韩修远闻言蹙了蹙眉,手上用力,把韩夫人身上大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胳膊上。 出了宫门,幼菫正要上马车,身后传来一声,“国公夫人请留步。”
是韩夫人的声音,她的嗓门响亮,也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和。 幼菫回头看她,韩夫人正笑眯眯看着她,韩修远脸色有些无奈。 “韩夫人何事?”
韩夫人笑的腼腆,“你做的辣白菜和辣椒酱忒好吃,能不能给我一些?”
她瞅了韩修远一眼,“你给父亲的那些,他都护的紧,我也吃不到几口。”
幼菫笑笑,“好呀,等回府,我让下人给你送一些。”
韩夫人眼睛明亮,“不用那么麻烦,我让下人跟着你去拿就行。”
她转头指着两个随从,“你们俩,跟着去荣国公府搬吃的。”
那两个随从拱手应下。 长的很是人高马大。 幼菫嘴角直抽抽,他们两个人“搬”?韩夫人这是打算要多少? 她应了声好,韩夫人就笑呵呵道了声谢,转头走了。 幼菫看着二人离去,韩夫人略显壮硕的身子压在韩修远胳膊上,他修竹般的背影显得有些孱弱,却是笔挺如松。 -- 萧甫山先送幼菫回木槿园,换了家常直缀就又去了外书房。 韩夫人派来的两个大汉,搬走了两坛子辣白菜,两罐子辣椒酱,还有一罐子辣油豆腐乳。实在是有个大汉的手还空着一只,幼菫心疼地给他塞上一罐子辣油豆腐乳。 幼菫脱掉翟衣翟冠,趴在炕上就不想动了,肩酸背痛腿抽筋,去一趟皇宫掉一层皮啊。 萧老夫人已经在木槿园候着了,她现在每天都要到木槿园一趟。 廉妈妈端来了养胎药膳,盯着幼菫喝了。味道是不错,可挡不住一天几顿地喝啊,总归还是带点药味的,幼菫喝到最后吐了。 这一吐,萧老夫人和廉妈妈更是眉开眼笑了,“这孩子调皮,折腾他母亲呢!”
幼菫:“……” 紫玉帮她按捏着,寒香则给她端来了鲜果点心。这几日木槿园各式吃食补品泛滥,萧老夫差人人流水一般地往这边送。 萧老夫人在一旁念叨着,“不能趴着”,“不能按腰”,不能…… 永青一直在炕上盯着幼菫的肚子,开始了每日必问,“母亲,弟弟长大了没有?”
幼菫:“没有。”
“母亲,给弟弟吃糖炒栗子长的快!”
“弟弟太小,吃不了。”
“那他吃什么?”
“啥也不吃。”
…… 孙灵筠带了一匣子阿胶糕过来,整个人精神焕发,孙灵箩也跟着一起。 孙灵筠摁着幼菫不让她起来,她是听说幼菫怀孕了的。 “你只管躺着听……我那里缝了几日的玩偶,不过一个时辰就卖光了。还是托了你的福,竟跑去买了玩偶给皇上贺寿,让我白得了这么大便宜。”
幼菫嘻嘻笑,“明白为何让你今日开张了吧?”
孙灵筠抿嘴笑,“我原害怕定价太高卖不出去。现在看来,打出名声去,也不怕别人来跟风。”
做生意就是这样,品牌效应么。 孙灵筠又红着脸道,“不瞒你说,你给我的那香皂卖了两千两银子,我才盘的下这个铺子。我想着,铺子给你三成股份。”
她倒是坦诚的很,幼菫不以为意地摆手,“你不必这么客气,若真要算来算去,可真就算不清了。咱两府世代交好,谁还跟谁计较过?”
孙灵筠知道她是不在意这点银子,她有那么多铺子日进斗金,听世子说她应还有别的生意。 她也没再推辞,说起她又买了一些丫鬟婆子,专门让他们缝玩偶,府里丫鬟婆子们实在忙不过来。沉香她们几个怕还要在那里当几日的师父。 她眼睛里满是神采,今日一天的收入,已经够她周转起来了。她当时孤注一掷,饶是有卖香皂的两千两,盘下这个铺子也花光了她的积蓄。东大街的铺子太贵了。 孙灵箩不知何时跟卉云凑到了一起,在书房看她写字,不时指点一下。 卉云一直是幼菫在教,女先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又有了“身孕”,老夫人约束着她,卉云这边也是顾不太上。 但是卉云很好学,每日自觉拿着字帖临摹,幼菫有时间的时候就拿给她看。 孙灵箩教的很耐心,见幼菫过来,笑道,“夫人有了身子不便。左右我也无事,不若我来教卉云一阵子。”
幼菫笑道,“我是巴不得呢,不过……会不会耽误姐姐绣嫁妆。”
孙灵箩脸上爬上一层淡淡红晕,“我都这个年岁了,嫁妆早就绣好了,现在左不过是绣些小玩意,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幼菫拉着她的手,“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
她眨眨眼,“不过……舅母帮外甥女带孩子,也算使得。”
孙灵箩涨红了脸,推开她的手,扭头去多宝阁那边捧了本书,挡住了脸。 孙灵筠低声跟幼菫解释,她祖父和父亲已经同意了亲事,她方才先去的正院,已经给萧老夫人回话了。 孙父偕继室已经在来京的路上,嫁妆也一并带来了。他们是着实着急了,能嫁出去已经是不易,能嫁给程侍郎,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