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戾瞧她这幅神情，表情没有半点动容，“这么能耐，原来是知道疼的。”

警局外的垃圾桶旁碎了一地玻璃，沈戾看见后扬着下巴示意她，“下次捡这个扎，就你那点力气拿根筷子废不了他，顶什么用？”

这人是惯会阴阳怪气的，温陌懒得搭他的茬，“你兄弟见义勇为英勇负伤了，你不管管？”

沈戾侧头瞥了一眼孙良泽，陈韵正扶着他，“用不着我。”

他无情收回眼，率先上了一辆黑车，袁助理紧跟上了驾驶位。温陌上车后拉开镜子照了照，伤口不算深，要想完全不留疤估计也得花半个月时间去恢复。袁助理启动引擎，问：“沈总去哪？”

“医院。”

“回家。”

两道声音，一男一女，同时响起。温陌看过去，他左手拄在车窗上，王者姿态叫人不敢忤逆。但温陌是谁啊，“回家，我用不着去医院，我不喜欢那地方，你应该也不喜欢。”

沈戾很拽，“随你，你去不去医院和我有什么关系。”

袁助理通过后视镜看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脸色观察了一边，最后熄火下车，去了警局对面的药店，回来时提了满满一大袋。温陌自觉接过，报以笑容，“辛苦你了袁助理。”

温陌笑起来很好看，脸颊旁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眉眼弯弯的，明明是御姐范的美人，笑起来却有让人如沐春风的甜美。袁望呼吸窒了一瞬。只一瞬，看到侧后方有一道寒光瞟了过来。他迅速收眼，垂眸，不敢再看。沈戾原本交叠的长腿交换了位置，皱着眉不太耐烦的扯过温陌手里的袋子，长指进去翻动着。温陌看着谱大的男人，没去争，老老实实躺进柔软的车座椅，把受伤的侧脸对着他。还挺想当然，沈戾舌尖刮了刮脸颊内的软肉，忍了。她看在眼里，“下手轻点沈总，说不定我以后还能靠这张脸吃饭，等哪天你公司和沈氏倒闭了，说不定我就......”“嘶—”温陌话还没说完，沾着碘伏的纱布直接按了上来，是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他耐心即将告罄，“把嘴给我闭上。”

温陌假装疼得倒进他怀里，他好高，手要往上伸才能搂住他脖子，漂亮的桃花眼氲着水汽，从下往上看看他的脸，这么刁钻的角度，也还是帅的。沈戾垂眼冷冷睨着他，没推开，“哭出来，今天挤出眼泪来算我输。”

他太了解她了，温陌美丽大方的外衣下，是天生的冷漠、寡淡，内心封闭常有距离，泪腺这个玩意她像是没长似的。温陌觉得没什么意思，她确实是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好像差点就挤出来了，都怪这个男人没情趣。她轻轻摇头，“会感染伤口，你不就是看上我这张脸和这副身体，我得护住自己的本钱，所以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意思是说，今天就算他不来，她也能从那群小混混中脱身，她是真的没想麻烦他。沈戾听出了她的意思，没缘由的又来了脾气，“干我何事，你这样的外面一捞一大把。”

对这话，温陌一点也不在意，她从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脱离出来，这人也太难哄了。她主动拾起沈戾搭在腿侧好握着纱布的手，轻轻靠近自己的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你还是轻点，行吗？你知道的，我会疼的。”

温陌不撒娇，但配上一截慵懒的尾音，显得很撩，袁望听不下去升了隔板。沈戾几乎要没脾气，温陌软硬不吃，她不怕他发火，好好说她就看自己心情得寸进尺扶摇而上。温陌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在虚情假意，干脆在演戏上面也不愿意再多下功夫，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沈戾也有拿女人没办法的时候，他早该有自知之明的，从前他就拿她没办法，每一回都没能逃过去。手劲自然轻了下来，温陌不矫情，也就没再叫唤。凌盛的电话在他上好药，贴上胶布的时候响起，温陌看了一眼，摁了静音，没接。她不知道沈戾看没看见，总之，他把东西重新扔回袋子里的动作很不温柔。离鹿上园还有段距离，他干脆闭了眼休息。温陌睡不累，看看窗外又看看他的倦容。明明很累，但温陌一出事，他总是来的最快，她一直都分不清沈戾究竟是怎么样的，明明脾气很坏，但是每次搅动一些回忆的胶卷，没有一帧废镜头，都是他妥协的有力证明，真的很难不爱。温陌伸手拂了拂他下巴上的小青渣，“以后别那么辛苦，少发点脾气，也少管我了。”

不然我会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沈戾像是真睡着了，没什么反应。直到温陌重新将视线投入无边的夜色里。而对于沈戾，在那假寐的几分钟里，藤蔓缠足，大雾缠身，好像那只手扼住了他的呼吸，那种循环反复抽走大脑氧气的窒息感，逼的他四肢僵硬了。下车时，已经快要凌晨，浓雾弥漫，一下车，沈戾的西装外套上就沾上的水汽。温陌深吸一口冷空气，南城这天看样子是要回寒，回寒过后就能迎来夏天了。当晚，沈戾又出现在她梦里，醒来后已经日上三竿，她恍惚了好一阵，才下楼去。温陌站在楼梯玄关，眼睛半睁开，在沈戾临出门前欣赏了眼他不爱掩饰的脸上出现的暴戾姿雎。那表情明显在说，“今天周末，没事别瞎他妈乱跑。”

温陌可没有乱跑，是凌盛自己找上了门来了，叨扰了她的回笼觉。温陌一开门看见那张阳光少年脸，给出的反应不是太友好，她不喜欢别人不请自来，魏一茹不喜欢，唤作任何人她都不喜欢。但还是把人请进门了。“你怎么找来的。”

“韵姐告诉我的。”

温陌没睡醒，后知后觉反应，她点头，“她既然能让你来这地方找我，你就应该明白她想告诉你的是什么。”

阒静。他沉默了好几分钟，窗外灰蒙蒙的天气和他眼神一样浑浊。温陌不愿看，一门心思将目光投向窗外。“伤怎么样了？”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小伤。”

又是一阵沉默，今天的凌盛好像比往常更安静，温陌能感受到那道眼神始终停在自己身上不曾移挪过。爱看就看吧，她没什么所谓。“自从沈戾出现在你身边，你动不动就受伤，他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你吗？”

温陌做事很有耐心，但她的耐心要看是对待什么样的事情上，比如讨论这类的问题。“我想追你。”

凌盛把那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温陌的回答和那天没什么出入，“不行。”

他压下难过，轻轻抿唇，“怎么样才可以？”

温陌脱口而出，“那你给我500万。”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