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温陌这样,或者说,他第一次见一格女人这样,他手足无措。手足无措的时间太长,温陌以为他真的在等。难道自己就不是再等吗?想起沈戾说要给她当氧气罐时,她就知道自己要走走不动了。真贱啊!可是她还是要在心里这样骂自己,骂够了,把眼泪骂回去了才起身。——南城市医院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沈戾坐在走廊冰冷的铁椅上,白衬衫几乎被血水晕染到了后腰。袖口被锋利的玻璃切面刮得破破烂烂,一条手臂也看不出本来的肤色。他嘴唇是苍白,甚至起了皮,像是刚从西北的荒芜高原回来。林浅已经进入急诊室有一个小时了。沈戾坐在门外双手不知道紧了多少次。一起救林浅出来的医生叫张予珩,文绉绉的名字,人长得也很文绉绉。沈戾其实在慌乱中也记住了他的脸。现在他就站在沈戾面前,把一瓶水放在他大腿边。张予珩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但他完全没有沈戾一半严重,起初他在走廊那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过来了,他想问问,他难道不会疼的吗?但看到他抬起来的那双眼,他觉得,疼不疼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谢谢。”
沈戾嗓音嘶哑如破鼔。张予珩看他血肉模糊的双手,重新把那瓶水拿起来,帮他拧开放在腿边。“她是你女朋友?”
“妹妹。”
沈戾答。“亲的?”
“不是。”
张予珩不再继续问。沉默了莫约五分钟,他又开口,“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她其实......她会活下去的。”
张予珩停顿了一下,他想说,里面那女孩其实伤的不重,至少不会波及到性命,但谁说,捡回了性命就是幸运,不过是医生对生命的权衡而已。他刚成为一名医生,还没有办法做到对患者这么冷漠,有时候身体上的残缺,更要命。沈戾没说话,问他,“洗手间在哪?”
他要去洗掉这一手的血渍,他想到,温陌还在等着他,那里很危险,想到这里,他内心焦灼得如千万只虫蚁在啃咬。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的他,想要冷静多么唯一办法就是疼痛,让身体感受疼痛。他把电话打给袁望。“我这里出了点事故,今晚不能出席了,你去找温陌,带她走。”
袁望听出他声音,和状态不对劲,满满的力不从心,他想象不出,沈戾力不从心是什么画面,他只能握着手机着急。沈戾稍微说明情况后,告诉他,“接人就可以了,别多说,别多做,不要让她被利用,保护好她。”
现在的沈家愈发复杂了,沈志栋年轻时,太心狠手辣,得罪了不止一家,现在他着急要找个人来背锅。沈志栋一生自私,沈戾便是他找来的人,或许他自己也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三年前就开始寻他。而林清执想要查,许,陆,沈三家公司之间存在的关系和暗地里的交易,他们必须要顺着支流逆流而上才能找到源头,许氏不干净的账,陆以宸死咬着沈氏不想放。沈戾想着要不就顺了他的意,虽然里面有许多未知的风险,但他现在有点累,他突然想快点结束了。只是天不遂人愿。并且他好像低估了他们的心狠手辣。这场意外其实可以滴水不漏,林浅的出现,是所有人意外中的意外,不是她横插进来,他可能发现不了这是一场蓄谋。但要不是她横插进来,她不会躺在抢救室里。他宁愿躺在里面的是自己,如果躺在里面的是自己,或许就没有那么严重。但总归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虽然露出了小尾巴,确实给了他一记重创。至于这枚小尾巴。他把电话打给了孙良泽。孙良泽正约会,听见这骇人的消息,直接从烛光晚餐中抽身,起身时,他看到陈韵眼中的不快。但没办法,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沈戾挂断电话后看了眼时间,林清执应该快过来了,他点了根烟,没抽几口,烟丝很快被血水浸湿。他蹙紧了眉,干脆不抽了,把烟往垃圾桶一扔,走出洗手间。被清水冲过的两条胳膊又开始了心一轮的红色洋流。张予珩觉得这个男人是真恐怖啊,刚刚他担心他会失血过多,晕倒在洗手间,没想到一不小心听到了他后半断的对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思调查起来龙去脉。而他冷静的不像个人。这让人不得不心里发毛。沈戾察觉到那白大褂投来的眼神,走过去。张予珩直接开口,“我知道你可能不是普通人,但你救人的样子证明你是个好人,何况我是个医生,你先去处理伤口,我再告诉你,车辆爆炸后那银色奥拓的车主在哪。”
沈戾当然知道他在厕所挖开通道了他刚刚电话的内容,那又怎么样,车祸照样要接受调查,警察调查车祸,他调查别的,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