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温陌睡得格外香，大概是工作让神经长时间处于高悬紧绷的状态，突然放松下来，有些破天荒的要睡死过去的趋势，凌盛在提前约定的地方没等到人，便上门来寻了。沈戾昨晚被温陌赶下车后，回了鹿上园，这会还有点宿醉，昨晚炫下肚的那瓶酒的后劲是慢慢上来的。林浅突然打电话过来，抽抽搭搭说做噩梦了，一个人在家里好害怕。沈戾皱皱眉，“阿姨呢？”

“我不知道。”

电话里声音娇滴滴委屈屈，“你今天能不能来陪我吃饭？”

“想吃什么？”

一开口，是被酒精和烟草烧过的沙哑。“你人来就好了，张医生今天也会过来。”

“张予珩？”

沈戾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他这才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好好关心过，也可能是张医生对她的照顾超过了普通病人，所沈戾慢慢把心思分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好，就过来。”

沈戾答应下来，过后打了个电话给林清执，问他扶安的进度，结果他告知——费晚儿不见了，不是绑架不是失踪，就是不见了。不管愿不愿意相信，有些人生来就有定数，清醒的沉沦就是清楚认知到定数的一种吧。沈戾出门时，正好在路口撞见凌盛，两车擦肩而过，隔着玻璃两人有一秒的对视，各自心照不宣。温陌家的地址是凌盛找陈韵打听的，和鹿上园就隔了一条道。温陌睡眼惺忪的，打开门就听到他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安不安全？”

她没答，打着哈欠不怎么走心的道歉，“不好意思，我最近太累，睡过头了。”

凌盛当然不会生气，陈韵不下三次说他，舔狗做到他这地步，真的没谁了，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再说，随着进入4G时代，5G时代的来临，深情专一就变成了舔狗。“没事，反正我也没约，正好中午了，我们可以先吃个午饭，你想出去吃还是在家？”

“在家吧。”

温陌不介意，而且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睡成了什么样子。凌盛叫了午饭来家里。温陌让他随意，自己进房间洗漱换衣服，丝绒阔腿裤，短款白T，明明是很简单的穿搭，到了她身上，总有一种随性慵懒自然去雕饰的美。但还是要提醒她，“今天下午我们去见的是海贸的何穗。”

温陌点头，嘴里咬着一个鸡翅，“我知道啊？我昨天跟她打过交道了，在鸟方的台球馆，她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了。”

凌盛有些惊诧，只是一瞬，“那你让我帮你约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因为她即将冠上的新身份？”

温陌蹙眉，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跟他沈戾有毛线关系啊，“我生产，你零售，她出口，合作一把，就这么简单。”

凌盛看了她一阵，笑了，“你倒是直接，说什么你都在终端，这注意打的好。”

“说的你好像不获利似的。”

温陌很直接，她谈生意没什么技巧，来者是谁都一视同仁，有些人反而觉得她真诚，愿意听她多说两句。凌盛露出大男孩一样的憨笑，没说话。温陌的手机响起来，程锁锁发来的消息，一条语音，说现在已经到林浅的家门口，说给她买了多少多少礼物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喜欢上她，还在语音的最后，听见了沈戾的声音。“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发完，温陌淡然收起手机安静吃饭。林浅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沈戾，听见开门的声音，头猛然转过去看见了跟在她身后的女人，忽的拉下了脸。未等沈戾开口介绍，程锁锁倒是自来熟，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在玄关柜边上，开口道，“我是你哥的女朋友。”

林林浅脸上闪过一瞬僵硬和茫然，将人反复打量，似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随后看向沈戾，见他未吱一声，微微上扬了弧度，喊了声，“嫂子。”

这声‘嫂子’程锁锁听的舒坦，一声声‘林浅妹妹’也叫的甜，两人指不定谁比谁大。张予珩早就到了，此时系着围裙在厨房下厨，看来是常客了。他拿着锅铲出来，扫了三人一眼，谦逊的笑容漫上脸，“浅浅说想吃川菜，我正好是川蜀那边的人，就给她做了。”

“辛苦张医生。”

沈戾看着他，笑着，倒是把他越瞧越顺眼了。“今天知道你要来我还特意呆了一瓶酒，权当恭喜你了。”

“恭喜什么？沈戾哥最近有什么好事？”

林浅听张予珩这么一说，随口问道。这一问，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偌大的客厅，两个男人默默对视，沈戾几乎一眼就猜到了他的用意，半响，启唇，笑意未减，“多谢。”

......午时已过，阳光斜斜落进咖啡厅一角，正好照在温陌手边，暖黄的光反射进女人璨璨眼眸，落得更缱绻倦怠，打了个哈欠。凌盛：“还没睡够？”

温陌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有些猪的属性在身上的。”

“不怪你，把人凉两小时，这何穗谱够大的。”

温陌心里早就有数，所以今天干脆睡到自然醒，“她昨晚记恨上我了，估计是知道我在，倒是麻烦你了，跟着我受冷落。”

凌盛昨晚去鸟方接的程锁锁，大概听说了点，现在听她这么说，也不觉得多好奇，凡是跟沈戾有关的事，他一概不打听。咖啡厅里，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夕阳移到了温陌脸上，眼睫被染得金灿灿，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格外清新可爱。温陌正对着门，看着何穗终于踩着高跟鞋来了，细跟凿在地板上硌答硌答的响，今天换了一种职业女性的装扮。温陌在心底腾升上了一点笑意，表面上还是一贯较矜冷傲的目光，看着她走近，不起身，不示弱，不说话。最后还是凌盛站起身把人迎坐下。她甩着大波浪，把爱马仕包往座位一放，“不好意思来晚了，你们也知道海贸刚打进国内市场，太多上不了台面的生意都找了上来，我也不了解国内的情况不懂得怎么筛选，只好都亲力亲为。”

言下之意，被怠慢是你们不够格，不配放在她的首选，至于为什么要来，单纯是想来看看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