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在场,哪里暖和往哪里钻,结果当然是沈戾身上更暖和。车子开到鹿上园,他们的家,沈戾也说,这就是她的家。温陌进屋,拖鞋,外套和包随手一丢,落在沙发上。这次轮到沈戾说了,“你是不是在装醉。”
年纪轻的小女孩才装醉,总要借点由头来表达一下自己,温陌早就过了那个年纪,况且她从来没说过醉了,是他一直这样以为。但沈戾这样问了,温陌还是说,“嗯,醉了,喜欢有你照顾。”
于是照顾着照顾着,两人便在沙发上擦枪走火,弥补下午那场的不尽兴,尽管喝了酒,体力被稀释了大半,沈戾也在沙发上要足了她两次。第二次时间稍短些,完事还替她撩了撩紧贴在皮肤上的发丝,把人抱上了楼,抱去了浴室。温陌理所应当享受帝王般的待遇,最后和沈戾一起滚到被子里。朦朦胧胧间,记不清当时天亮了没有,沈戾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出了门。有些事即便再后知后觉,也会在发生前给一点预感。温陌其实有所察觉,但还是任凭沈戾在床前踌躇在踌躇,最后招呼没打,离开了鹿上园。这栋房子的包裹性太好,阻碍了一切暴风雨,静得能扼住呼吸,以至于温陌在沈戾接通电话喂了一声后,那头林浅的声音就这么恰好传进她的耳朵里。承欢做-爱,酣畅淋漓后,接了另一个女人的电话就抛下她跑了出去,这是什么情节?她怪自己想象丰富,也一直认为自己的爱应该是对他足够自信,后来发现有些东西,还真得对方来给。她得承认严歌璇确实影响到她了。温陌在鹿上园睡到下午猛然惊醒,空调还在运作,窗帘缓缓拉开,依旧阴沉,她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到了手机,除了数不清的工作邮件,再无其他。后来陈韵问过她,那天是怎么睡得着的。是啊,怎么睡得着的,怎么就习惯了逃避呢?温陌一直以为她和沈戾最大的问题不过就是互相过不去的三年,也以为自己会义无反顾,双方会坦坦荡荡越过一切耿耿于怀。她做的还不够多,至少这一次,即使是再聪明的脑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进行下一步。温陌先接到的是程锁锁的电话,电话里她几乎快要哭出来,用颤抖不成声的语调告诉温陌,“林清执出事了。”
她脑子一瞬出现了那个西北暴风雪晚上,林清执就这么笔直矗立在那,像一颗沉默的冷杉。谁能想到那是最后一眼,那样一个浑身大义的男人在这样一个旧历新年的前夕,陨落的这样突兀。12月25号的那天晚上,沈戾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偏巧的是,陈韵和孙良泽也吵了一架,圣诞节没有过成。半个小时后,陈韵一进门,就囫囵吞下满满一口冷空气,温陌身处窗户大开的屋子里,屋内的暖气跟不上冷空气流通的速度,她几乎要全身僵硬。“你怎么穿这么点坐在风口?我敲了半天门你怎么不理我,还好我知道密码。”
温陌这才看向她,“其实有些人一出场就已经被预知到了结果。”
她抱膝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把头埋在腿间,左手紧紧握着右手腕子,松松夸夸垂着。想起第一次见林清执,她自作聪明的认为自己一眼看清这个男人的缺陷。其实说不上关系好,她似乎跟姓林的好像永远都不太对付,但一个认识的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见不到,这种永恒感,让人心慌的无以复加。陈韵估计不知道在他们回来西北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头一回这样自乱阵脚,也陷入怅然里面无法自拔。沈戾与他这么一断,就是咫尺天涯,温陌认为,这里面自己起码占了百分之90,这种自我谴责在往后的好多年常常撕扯着她,要不是费晚儿突然出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揪紧自己到什么时候。丁泉告诉沈戾的消息头一回出了差错,事实上他根本没能如期回到扶安更没有在平安夜降落在南城。听说林清执的遗体是苏直从西北空运回来的,沈戾见到他时,已经是一捧骨灰。自从那个圣诞节后,温陌做什么事情都变得索然无味,竟然真的产生了怨天尤人的情绪,她变得越来越内敛,越来越喜欢睡觉,真的把不动声色融进灵魂,努力扮演好一个愚笨的女人。那晚她刚好刷到某段采访,里面的主人公满眼悲愤还是补充了一句,尽可能在公众面前传达正能量。她说,“我讨厌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但总有一小部分留住了我。”
留住温陌的那一小部分只能是沈戾了吧。那段时间她去医院看了温川行一眼,以前跨进他的病房总是需要鼓足勇气,现在好像只剩平静。看着舅舅鬓角的生出的白发,她莫名红了双眼,其实她也是30不到的年纪,没有那么勇敢没有那么坚强,聚散离合也会影响到她的。上次何穗回北美,她就有感受了,只是一直不承认罢了。第二天温陌飞了扶安,在除夕即将来临前,她就算不能近到去感受沈戾的曳尾涂中,也觉得自己得离他近一点,哪怕无限苍凉夜,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