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破山寺第一声钟声刚刚响起时,数百身披黑甲手持长刀的边军涌进了破山寺,无视一众僧人的阻挠,将破山寺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在找什么。一炷香后,这数百边军什么也没有找到,又径直走出了破山寺,随即将破山寺围了起来,还严禁破山寺僧众出入。再看寺外,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身穿黑甲的边军,放眼看去郁郁葱葱的破山都快变成了一座黑山了。破山寺僧众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围着方丈老和尚诉苦。老和尚知晓原因,看着一众边军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众弟子安心不去理会,又让如花去把如是叫过来。很快,如花回来了,身边并没有如是的身影。“师父,如是到后山去了,我已经让如意师弟去寻了。”
如花在如是的禅房没有找到他,立刻就知道如是去了后山,后山是如是最常去的地方。老和尚点点头说道:“等如是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说着,老和尚踱着步子又回到了禅房。清晨的破山上,山林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不知名花草的芬芳。披着一件单薄的僧衣,如是跨坐在一棵老树粗壮的枝干上,手上抓着一颗大大的松果,两根小腿无意识地晃荡着,好不惬意。距离如是一尺远外,一只毛绒绒灰松鼠两只小爪子里也捧着一颗松子,啃的是不亦乐乎。如是不时把自己剥下的松子丢到灰松鼠身前,笑嘻嘻地说道:“小灰,多吃点。”
突然一声清脆的锣声从山下传来,受惊的灰松鼠抱着松子眨眼间就消失了。如是扶着大树站了起来,极目眺望,只见一队长龙似的的队伍正沿着山道向山上行来,不用说,定是今天来寺里的贵客了,这排场果然是大。“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如是嘟囔了一句从老树上滑了下来,一脸的不情愿。落到树下,如是转头看向从大树后面探出身子的灰松鼠,挥挥手说道:“小灰,晚上再来看你哦!”
等到如是慢悠悠地回到寺里时,如花早已等在寺院后门,一看到如是拉着他便往老和尚的禅房走去。“师兄,师兄,今天早课我可都做了。”
如是被如花硬拖着,满脸焦急地辩解道。如花闻言回过头笑着说道:“不是管你早课的,师父有事找你。”
看着如是撅着小嘴挪着步子慢慢走进禅房,如花好笑地摇摇头,转身走开。走了几步,如花才想起来,如是回来了,如意呢?想了想如花也没有多问,只当是如意找回如是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师父,您找我?”
如是一进禅房,看到师父背对着自己坐在蒲团上,手中木鱼敲得咚咚作响。“如是?知道今天来的贵客是谁吗?”
一想到这位贵客,老和尚就有些苦涩,手中木鱼敲得有些乱了。“不知。”
“她是当朝公主,大周赫赫有名的永宁公主。”
思来想去,老和尚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如是,他怕如是待会会惹到这位以强势著称的大周公主。“她是大周公主如何,不是大周公主又如何?入了破山寺,她只是佛前居士,殿中香客。”
老和尚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一声长叹:“阿弥陀佛,老衲着相了,倒不如你看得清楚了。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缘吧!”
“走,随我去迎接这位居士。”
当如是随着老和尚来到庙门前时,那迤逦而行的大队刚巧也到了庙门前。队列正前方,一位银甲小将军骑着雪白大宛马,高傲如雪。眉宇间透着顶天的英气,眼神开阖间更是有杀气闪过,显然这是一位上过战场的杀神,不能被他清秀的外表欺骗。早就听闻大周永宁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便是战功赫赫。从前老和尚是不相信,此刻看到银甲小将老和尚不得不信。不错,这位银甲小将便是今日破山寺的贵客,大周永宁公主。“老衲净台,见过居士。”
净台老和尚双手抱十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被如是一句点醒后,今日破山寺来的只是一位女居士,不是什么大周永宁公主。永宁公主翻身下马,抱拳回道:“大师有礼了。多有叨扰,还望大师赎罪。”
“居士能来小庙,荣幸之至。”
虽说不在乎了,可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净台老和尚还是不自觉地想起眼前这位的公主身份。“这位小师父就是如是吧?”
永宁很快就看到站在净台身后的如是,伸出手狠狠地捏了捏如是雪白粉嫩的小脸蛋。永宁虽是个女的,到底是习武的武将,手上力气可不小,把如是捏的是痛苦不已,不满地叫嚷道:“你捏疼我了!”
看着如是翻白眼的可爱样子,永宁喜不自禁,双手更是卖力的揉捏着如是,只是手上的力道却是小了许多,嘴里更是连声说道:“好可爱的小家伙!”
闻言如是又翻了一个白眼,认命了。事实上,这一年多,如是经此阵仗已经不下二十次了,早已习以为常了。等到永宁在净台老和尚的指引下进了破山寺后,如是这才解脱出来,看着永宁的背影吐了好几口口水。“小和尚,你竟然敢向公主吐口水,小心我告诉公主!”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是豁然转身看着巧笑嫣然的韩如嫣,拧着一张小脸说道:“小施主,你看错了吧……”话还说完,如是就看到如嫣身后满脸温柔笑意的韩夫人,吐了吐舌头道:“如是见过韩夫人!”
“如是,公主可是特地来看你的,还不快进去,晚了就怕公主怪罪!”
韩夫人见如是还在寺外和自己的女儿斗嘴,立刻出言提醒。如是撇撇嘴角,一脸不情愿地说道:“一来就捏我,有什么好见的!”
嘴上抱怨着,如是脚下的动作却是不慢,转身便走进了破山寺。大雄宝殿中,永宁公主正跪在蒲团上低声念叨着什么,身后净台老和尚和永定城驻守大将韩德就站在一边,大雄宝殿外数百边军守卫四方,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如是穿过层层守卫进大雄宝殿,走到老和尚身后,不再动作。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一名身穿式样和永宁公主身上差不多铠甲的小兵快步走进了大雄宝殿,这是永宁公主的亲兵,一样的银甲。亲兵走进大雄宝殿,打眼便看到公主,单膝跪在公主身后,大声说道:“回禀公主,西戎已近。”
“不愧是西戎铁骑,一夜五百里,果然厉害!”
永宁公主闻言站了起来,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一边的韩德闻言脸色大变,双膝触地惶恐道:“属下该死,让公主受惊!”
大周公主刚来永定城,便有西戎大军袭边。更重要的是,他边军还未得到消息,公主的亲兵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这岂不是他韩德失职?“韩将军,请起。”
永宁扶起韩德,微笑着说道,“本宫早知那西戎大军将至,本宫此来,就是要赚西戎那十万大军的!”
闻听此言,韩德和净台齐齐色变,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这永宁公主来此竟是别有用心。惟有如是一脸迷惑,亮晶晶的眼睛来回打量着诸人。“韩将军,愿随本宫立此不世之功吗?”
永宁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韩德,缓缓说道,“此役若胜,将军定当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韩德为公主是从!”
韩德右手紧握腰间长剑,坚毅的面容上满是激动之色。这一会,又有公主亲兵入内。“禀公主,西戎大军已将破山团团围住。”
“哦?”
永宁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轻笑一声问道,“永定城现在如何?”
“未曾发现西戎大军。”
永宁呵呵一笑说道:“这西戎也是聪明,竟然还知道围点打援。”
“不知公主有何谋算?”
事关公主、永定城安危,韩德可没有永宁公主这般谈笑自若的豪气。“只要我等坚守三日,西戎便逃不出我手心。”
永宁捏紧拳头,一脸自信。“公主,这破山有一险绝之地,升龙道,易守难攻,莫说三日便是十日也不再话下。”
破山在永定城外,韩德作为永定城主将,对其自然非常了解,不然也不会不派大军占据此山了。永宁淡然一笑,转头看向依旧没有缓过神的净台老和尚说道,“大师,随我出去看看如何?”
净台抬头看向永宁公主,眼神复杂,半晌才缓缓说道:“公主地位尊崇,何必再造杀孽?”
大战一起,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一场本不该出现的战争,只因为永宁公主一力谋划,终于引得西戎兵戎来见。“大师此言大谬!八百年前,西戎蛮夷毁我家国,扰我百姓,如此大仇岂能相忘?本宫自小立誓,有朝一日定要尽灭四方蛮夷,固我大周江山,还我大周百姓永世安宁!”
永宁公主一言引得四周数百边军群情激奋,齐声大喝:“大周!大周!”
这些年西北之地大战未起小战却是不断,永定城边军与西戎的仇恨,是用鲜血书写的残酷历史,只有用血才能洗刷。看着永宁公主和附近激动的将士们,净台长叹一口气,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说完,净台转身离去,苍老的背影带着沉重的落寞,只余下苍老的声音还在大雄宝殿中回响,“罢了罢了,且随缘吧!”
“是要打西戎吗?”
如是拽了拽永宁公主的银甲披风,亮晶晶的眼里带着一丝丝兴奋和激动。永宁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和尚,轻轻捏了捏如是的脸蛋,笑着说道:“是啊,就快要打西戎了,你也想打西戎吗?”
如是干脆地点点头,小小的脸蛋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潮红,像个红苹果,让人忍不住就想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