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找你问这些，就是要了解真实情况。”

叶展舟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你跟金煜阳上大学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煜阳小时候不在杨屯，他是初中才回去的。我初中高中都是去市里读的，就这样完美错过了。”

周述说着摊了摊手，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他跟你讲过家里的情况吗？”

叶展舟问。　　“煜阳很少提他家里的事儿。”

周述说道，“我只知道他家哥仨，上面有两个哥哥，他小时候是在亲戚家。不过……”　　他顿了顿：“他好像跟家里人不太亲，上大学之后，放假很少回去，有时候寒假都是在明阳过的。”

叶展舟顺着话往下引：“他家经济条件怎么样？”

“不怎么好。”

周述的语气颇有些无奈，“杨屯穷得出名，我爸妈都在县政府工作，拿着固定的工资，这在别的地方可能不算什么，在我们那就是比较好的了。煜阳有次偶尔提过一嘴，他家开了个早点铺。早点铺本来就不是能赚大钱的买卖，又开在我们老家那种地方，家里的条件可想而知，不然他也不会一入学就在外面做兼职。”

“搬出学校之后，他的条件改善了？”

虽然是问句，但叶展舟的语气却是颇为肯定。　　“的确是这样。”

周述点头，“换了新手机，衣服也比以前多了。我觉得那段时间煜阳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人明显比以前开朗了。怎么说呢……”　　把滑落下来的眼镜推上去，他说：“他以前给人的感觉有点……忧郁，我不知道用这个词准不准确，反正他给我第一印象差不多就是这样。”

江渔回忆了一下那次在局里面见到的金煜阳，清爽干净，说话时带着笑，很温和的感觉，怎么与周述所描述的有一定的差距。　　不过，大学四年正好是一个人从少年跨越到青年的时期，网上常有人晒图调侃，从入学到毕业，简直象换了个人。　　其实不仅仅是容貌，学识、阅历、心态……无一不在变化当中。　　江渔想到了自己，当初怀着迫切的心情考入警大，如今六年过去了，虽然想法没有变，但心境却与那时不同。　　经过这几个月才知道，年少时的自己太过单纯，把问题想的都太简单了。　　江渔一时走神，意识回笼时就听叶展舟在说：“那就先这样，谢谢你的配合。另外，今天我们的谈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我知道，”周述连连点头，“我肯定不跟别人说。”

在展厅里正闲得无聊瞎转悠的孙光海见人从办公室出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叶哥，对面粤菜馆，咱边吃边聊。”

“还有事儿，吃饭就算了。”

叶展舟且走且说，“多谢啦。”

“这话说的，外道了不是？”

孙光海跟着下楼，一直跟到门口，“叶哥，我都订了位置，就赏个脸呗？”

“我是真忙。”

叶展舟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今儿就当我没来过，以后有空咱们再聚。”

孙光海立即听明白了，今天这属于暗访，不能外传。　　他在门外停住了脚步：“那我就不远送了，叶哥、嫂子慢走。”

江渔假装没听见他对自己的称呼，摆了下手算作是告别，率先迈步往停车的方向走。　　叶展舟跟过去，无奈地轻笑：“跑那么快做什么？后面又没有老虎追。”

已经离婚庆公司有些距离，江渔岔开了话题：“那个海子是什么人？”

听他们俩说话，怎么感觉好像也被他抓过似的。　　“前几年岁数小的时候跟些不着四六的人混在一起，人家跟他说自己的女朋友被撬了，要找对方说道说道。这货傻了吧唧跟着去了，被抓之后才知道是抢劫。多亏他是在远处放风的，最后判二缓二。”

江渔正觉得无语，就听叶展舟笑了一声：“被抓的时候他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当时我就琢磨，就这熊货还敢跟人去抢劫，怕不是脑子被自己给踢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家里有矿的那种，从小被惯得没边，看别人混社会挺酷，他也跟着混。其实就一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

“判二缓二，应该算是最轻的吧？”

江渔问。　　抢劫不仅侵犯了财产所有权，同时还侵犯了他人的人身权利，因此被列为重罪。只要构成抢劫罪，没有数额的限制，哪怕抢了一分钱，甚至一分都没抢到，只要实施了以抢夺财物为目的地暴力行为，就会被认定为抢劫罪。　　“这不是看在他误入歧途，本身本质上并不坏，又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的犯罪，给予从轻处罚了嘛。”

叶展舟说的轻描淡写，江渔却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她侧头问：“是你帮他据理力争了吧？”

不然孙光海怎么会对他那么热情。　　“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说着话，两人已走到车边，开门上车，叶展舟发动了车子，驶向了市公安局的方向。　　……　　目前掌握的这些线索使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怀疑目标得以确定，金煜阳的作案嫌疑越来越大。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为此，技术科老吴带着李季和石浩把静湖里打捞上来的奖杯检了又检，验了又验。实在没找到有效的痕迹，又把目标投到了付景龙的那辆黑色沃尔沃轿车上。　　荆红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裕家沟，以其为中心方圆几十里几乎让她走了个遍，以寻找付景龙地辆轩色沃尔沃从城里开出来之后的轨迹。　　队里其他人也都没闲着，监控反复看，通讯记录一遍遍筛查。　　几天后，案子终于迎来了突破性进展。　　技术科在拆掉沃尔沃的座椅，在驾驶位滑轨夹缝里发现了一根寸许长的头发。幸运的是，这根头发上整根的，DNA结果显示与付景龙不匹配。　　这辆车是付景龙九月份刚换的，到他出事为止，车子开了不足一个月。　　经询问，单位领导和同事证实，国庆节前付景龙一直在忙设计方案，甚至周末都要加班。到单位来的时候，都是开着他这辆新车。　　查他手机上的消费记录，这段时间他没有叫过代驾。也就是说，车子交给外人开的可能性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