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我俩还真都认识,居然是马德里的老爸,这位马德里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因为名字奇怪,所以在我们班也是知名人物,而提起他的爸爸,在我们班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比起儿子来,他爸爸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马上飞,所以大家都开玩笑说他是飞贼世家。一看到马上飞三个字,不用说,肯定是是马德里他爸,我相信整个成都,不会有第二个人叫这样的名字,我笑着问老姜:“你这名单哪里搞来的,怎么都采访到飞贼叔叔本人了。”
老姜笑着说:“还不是问了几位老人,咱中国呀真是人情社会,这世界太小了,整理的时候我都没细看,刚才才发现居然是马上飞老同志,没想到马德里他们家也是那时候来的。”
“怪不得会给自己的儿子起那样一个名字,看来在那个年代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我看着名单对老姜说,“那怎么准备一下,今天就去采访飞贼……不,马叔一趟吧。”
老姜笑着说:“行啊,这不刚开完会么?中午我请你吃饭,今天算咱俩打个样,这名单上小十人呢,够咱俩这周忙活了。”
吃完饭,我们俩就给马德里打了个电话,这马德里平时性格比较内向,和我们虽有交往但是沟通却不多,眼看都快毕业了,也就在大一的第一次聚会上一起吃过次饭,因此我们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这名字如雷贯耳。马德里接到我们的电话也很意外,我们说明了来意之后,他到没什么意见,说是自己听老爸说最近会有人来采访他知青的事,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我们俩,就说他爸爸正好在家,让我们现在过去就行。和以往的采访不同,这次的采访对象是同学的爸爸,也是我们的长辈,我们也不好空手去,于是就买了些水果,来到了马德里家,马德里家住在人民公园附近,离宽窄巷子不是很远,看老姜表格上的记录,他爸爸当初是下乡到眉山,后来认识了马德里的妈妈,这才来到了成都生活。马叔叔见了我们非常客气,说是朋友跟他说了采访知青的事情,他还挺激动,说是能想起当年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两个记者居然是他儿子的同班同学。我们笑着说:“也没想到这么凑巧。”
看了看马叔叔的家里,确实很有文化特色,一看马叔叔就是个有文化情怀的人。马德里给我们倒了两杯茶,就坐在边上说:“苏亮,姜鹏,我能听听你们的采访么?”
这马德里果然够内向的,同学们平时都管我叫亮子,管姜鹏叫老姜,今天听马德里突然说姜鹏的名字,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我笑着说:“行啊,估计好多事你也不知道吧。”
马德里冲我笑了笑,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马叔叔喝了口茶就说:“那咱们就随时开始吧,你们想了解点什么?”
我瞅了眼老姜准备的表格说:“马叔叔,我看资料上说,你是上海人,可没听出什么口音啊?”
马叔叔笑了笑说:“说起来,我也不算地道的上海人,我的父母都是哈尔滨的,在我出生前到了上海,我就生在了上海,只是家里说话都是普通话,所以我没什么上海口音,但是还是会说几句上海话的,这不,年纪轻轻又来到四川,乡音早就忘记了。”
就这样我们打开了话匣子,经过马叔叔的介绍,越来他这个名字还真有由来,说是哈尔滨以前有个土匪报号马上飞,但这个土匪在解放前救过他爷爷的命,正巧他家姓马,就当报恩,所以给他起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没想到还真和飞贼有关系。马德里大概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爸爸名字的由来,也是一脸的惊讶,看来大家说他是飞贼世家还真名副其实。马叔叔十几岁的时候,国家倡导上山下乡,他小时候没少读书,尤其特别喜欢李白,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时候他就想到最艰苦的地方去,于是就来了四川,年轻时一直在眉山农村里当知青,后来国家政策变了,他就通过自学考上了大学,加上又认识了马德里的妈妈,这才到了成都定居。马叔叔话说得很慢,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也讲述着这些年来的历史变迁,但是我们想得到的素材是人生变化的转折,是知青这个时代产物的特殊轨迹。于是我就问马叔叔:“叔叔,你觉得后悔么?如果当初您选择留在上海是不是会有更好的发展。”
马叔叔听我这么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似乎有点触及他的回忆,他笑着说:“后悔不后悔的也谈不上,但是总觉得有些遗憾吧,如果现如今我还在上海生活,可能生活就完全变了模样,我大学毕业后其实是有机会回上海工作的,但是那时候还是决定留下来。”
马德里听得非常投入,听到爸爸说他当初的人生选择,身体突然前倾过来,我接着问:“那叔叔为什么没回去呢?”
马叔叔笑了笑说:“那时候人人都说少不入川,说是四川这地方太安逸,年轻人来了就难免求安逸,可仔细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就拿我们这代人来说,把青春都洒在了四川大地上,一辈子都是不停地往前走,哪里有什么安逸。”
讲到这里,他又端起一杯茶,喝了口,笑着说:“当初留下来时内心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父母尚在,都在上海,我远隔千里不能尽孝,另一方面,和我妻子,马德里她妈妈的感情又割舍不开,人家都说让我带妻子一起回上海,但我当初是为了建设四川来的,怎么能临阵退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