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人嘛，总是经历过痛苦才会变得成熟。”

陈晓不可置否，他不认为一个人不成熟有什么不好，他也不认为苦难值得被歌颂。但从陈大雷的话中，他已经看到了他的决心了，他想了想问道，“如果最后的真相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怎么办？”

陈大雷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说道，“那就继续查找真相。”

“那我呢？就成为了你查清真相路上的牺牲品？”

陈大雷转头看向陈晓，语气平静道，“陈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盯着你不放，无论你表现的多么无辜，无论最后的真相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但有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陈晓眯起眼睛，问道，“什么？”

陈大雷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陈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就是你和那些案件绝对脱不了关系！”

陈晓沉默，陈大雷这一点说的没错，就是无论人是不是自己杀的，那些人的死和自己是脱不了关系的。事实的确如此，自己其实并不是一无所知，他知道很多事，但为了自保，他选择了隐瞒。陈大雷恢复平静，说道，“退一万步讲，陈晓，就算那些人真的不是你杀的，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无辜吗？这样的你，即使真的为了那个真相死去，又有什么不可以吗？”

陈晓摇了摇头，他没有反驳，不是因为他被陈大雷说服了，而是他知道这样的陈大雷绝对不会听自己的话的，他问道，“所以你为了这个所谓的真相，不惜杀死其他无辜的人？”

陈晓选择告诉陈大雷人已经都死了的事情，之所以告诉他，是因为他之前就想过了。如果人是陈大雷杀的，自己隐瞒还是不隐瞒都没有什么必要，因为陈大雷知道真相，自己所谓的隐瞒只能欺骗到自己。如果人不是陈大雷杀的，自己要是隐瞒了，陈大雷就不知道人死了，他会按照他之前的计划去执行。而之前的计划是陈大雷把失踪案嫁祸到自己身上，现在失踪案变成凶杀案了，陈大雷要是按照他的计划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证据’，自己有嘴也说不清，等待自己的结果只有死亡。所以他现在必须和陈大雷挑明，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见陈大雷的原因之一。他还是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就是他认为陈大雷即使变得在疯狂，也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之前打趣杨树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就是想看看陈大雷现在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从陈大雷的表现来看，陈晓认为他应该是有的，这就让他放心了许多。最重要的是陈大雷和自己父亲相比，自己确实要更加相信陈大雷。即使陈大雷从始至终都在怀疑自己，即使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够稳定，即使他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但这些都不能改变陈大雷的初心，他仅仅是为了破案而已。听到陈晓的话，陈大雷先是皱眉道，“什么杀死...”紧接着陈大雷脸色狂变，一把将陈晓按在地上，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陈晓此时到不意外陈大雷的表现，相反他还有些轻松，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如果人是陈大雷杀的，他没必要装作这么愤怒，他现在如此愤怒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人不是他杀的。得到这个答案后，陈晓笑了，说道，“什么意思？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何必有此一问？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愤怒？”

听到陈晓的话，陈大雷瞬间暴怒，声音却极其压抑，恶狠狠道，“陈晓！我杀了你！”

陈晓没有动作，表现出自己不打算反抗的态度，语气轻松道，“别激动，陈大雷，人不是我杀的，真的。”

这轻飘飘的解释，就是之前正常时候的陈大雷都不会相信，何况现在的他？他根本听不进去陈晓的解释，他现在满心的懊悔，这种懊悔折磨的他几欲发狂，他就是想通过失踪案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已，真的没想过杀人。等到案子一破，人自然就没事了，还能因此抓捕陈晓进而调查609案件，这不是一举两得吗？但现在人却死了，这让他怎么能接受这种结果？他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并急忙去搀扶陈晓，声音颤抖道，“我刚才冲动了，你快起来，快起来。”

陈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个样子的陈大雷让他有了些心疼的感觉，陈大雷做错了什么吗？他知道陈大雷什么都没有做错，可能唯一做错的一点就是认识了自己。看到陈晓的表情，陈大雷愣了一瞬，紧接着他跪了下去，声音几近乞求道，“陈晓，我错了，我给你跪下了，我向你道歉，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绝不反抗，我保证不反抗。对了，你不是讨厌我怀疑你吗？我现在不怀疑你了，真的，我保证我以后都不会在怀疑你了，我会把那些事情忘了的，通通忘掉，全部忘掉。这样，你看这样行不行？他们怀疑我脑子有病，那我就不当这个警察了，我不当警察就不会对你造成麻烦了。我求你，求你告诉我刚刚你说的不是真的，他们没事，对吧？对，一定是这样的，你就是为了惩罚我才故意骗我的，对，一定是这样，你在骗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人肯定没死...”陈晓低头看着此时的陈大雷，他依旧在重复着人没事的话，不停的重复着。陈晓知道陈大雷已经彻底崩溃了，但他依旧要说出那个残忍的答案，“陈大雷，人已经死了，金阳小区，六楼，七个人，五个在大卧室，两个在小卧室。”

听到陈晓的话，陈大雷一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过了良久，陈晓看到陈大雷的头垂了下去，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陈大雷此时非常痛苦，甚至想一死了之，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他知道人不是自己杀的，但是人确实是因为他才死的，他没想到陈晓竟然这么疯狂。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清晰，这一幕简直太熟悉了，当初他救下于彤彤的母亲后，看到凶手逃走，那时候的他也没想到那凶手会那么疯狂。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一切像是轮回一样，都是因为他的大意，酿成了这人间惨剧。不，上次确实是他大意造成的，但这次不是，这次纯粹是因为他自己造成的。想到这陈大雷更加痛苦，他猛地起身死死地盯着陈晓，眼里的杀意从未如此炽烈，他认为陈晓就是故意来挑衅他的。对！一定是这样！陈晓就是在报复他，他要让自己一辈子活在内疚中，这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惩罚自己伤害了他！这个恶魔！自己必须杀了他！必须杀了他！陈大雷一把掐住陈晓的脖子，他疯魔似的重复道，“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陈晓脸庞慢慢变紫，但他却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艰难的给杨树打去了电话，好在这时陈大雷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没有在意他手上的动作。听着手机传出的音乐，陈晓知道，自己得救了，杨树肯定不会放心自己和他师父陈大雷独处的，即使刚刚有些尴尬，但为了他师父的安全，他也一定不会走远，他相信杨树应该很快就可以赶到。就在陈晓快被陈大雷掐的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杨树终于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师父掐着陈晓的脖子，而且看陈晓青紫的脸庞，他知道陈晓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他急忙上前一边拉住陈大雷一边喊道，“师父！住手！快住手！他快死了！你这是杀人！”

陈大雷一听到杀人，这更加刺激到了他，他愈发用力，眼神死死地盯着陈晓，像是要把陈晓生吞了一样。杨树看到陈晓已经快挺不住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按着他师父的头，用力往墙上一撞。他也是没有办法，他师父刚刚的力道太大了，他根本阻拦不了，为了不让陈晓死在这里，他只能这么做了。砰的一下陈大雷直接直接倒地。“咳咳咳。”

陈晓一阵咳嗽，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杨树此时恶狠狠的盯着陈晓，寒声道，“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陈晓缓了一下说道，“我没做什么，你师父你应该比我了解，他或许是‘病’了。”

听到陈晓的话，杨树深吸一口气，“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陈晓点了点头，说道，“我建议你带你师父去看一看脑子，他脑子好像不正常。”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