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顾南知赢了。到了第二局许墨明显感觉到顾南知更随意了,不想赢还是让着她?这局来了个平局。她豁然想起上次比赛也是这样状况,场景重现?哎,这人套路真多,简单一点不好嘛。她眯着眼睛,笑着,“顾南知,简单点,就我俩而已简单点。”
那句歌词差点就被她唱出来了。顾南知笑起来,沉默地,点点头。古人认为射箭“身法亦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此为要旨,即尽善矣”;亦云:“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顾南知的美猎没有瞄准器,没有平衡杆,靠的就是打的牢固自然的姿势基础,只有这样才能随心所欲地去完成各环节的动作。射完最后一箭,许墨专心看顾南知的动作,整个撒放过程不拖泥带水,自然、快速、贴紧、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教科书般的准确。弓弦是在他持续用力后,手指发生了形变,自然向外跳出去的。没错是跳出去的,英文中是“Jump”。不是松或者放,是跳。老刘反复跟她说的,找到那种感觉,跳出去,跳出去,跳出去。有一种人你不跟他成为对手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强,玩起来有多过瘾,即便是被虐。最后顾南知实力碾压,许墨心服口服,就算输了,还挺过瘾的不是。“可以啊,顾南知。”
许墨开口,摇摇竖起的的大拇指。“再来?”
竖着拇指的小手晃来晃去,有点可爱,因为项目他几天没休息好,原本隐隐发疼的脑袋此刻清明了一些。和高手过招确实过瘾,许墨也不是被虐狂,更何况她还有事。她摇头,“不了,我一会儿就走。”
“这么早?”
他顿了顿,清淡地笑,“我还以为会和佳人共进晚餐呢。”
“约了陆蔓蔓,被她夺命连环CALL了一天,晚上陪她……”她想想,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说了吧。她握着自己练习的弓,走时好还给老板,顾南知伸手去勾自己的外套,准备穿上,“我送你。”
她伸手虚挡了一下他,阻止他的动作,“不用,我开车来的,我还要去接蔓蔓下班。”
他略微沉默了会儿,还是将外套穿好,低声说,“送你出去。”
许墨颔首,没好意思再推辞。快到前台时她握着弓小跑过去,归还借来的弓,顺便把场地费结了。省得让顾南知站在一边等自己。老板接过她手里的弓,笑着说:“那间一直都是他长期包的,哪还有你付钱的机会。”
许墨还想争取,毕竟以后还要再来的,不能一直这样不清不楚地,有种占别人便宜的感觉。顾南知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别那么客气,带着许墨出门往电梯走。18、19、20……电梯在上升,还没有下来的意思,许墨又伸手按了下按钮。“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
她说,反正也是直接到地下车库,不用他陪着一起干等。顾南知应声,人却没有走的意思。许墨失笑,“快进去吧,难得抽空才来的,抓紧时间好好玩一会儿。”
难不成还要送到看着她把车开走才算完?然后自己再上来?他们还用客气成这样吗?他人站在电梯口,预期说抽空来玩,还不如说抽空想和她多待一会儿,最近两个人都太忙了,连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十天前,这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却是一脸满不在乎,巴不得他快点走。许墨不知道顾南知这些跌宕起伏的心理活动,她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送的,又怕一直催着走,他会想多,咬着唇脑袋筛选着哪种说辞即能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又不具伤害性。16、15、14、13…………6,“叮”,电梯来了,跟他比了个手势,许墨先顾南知一步进去,“回去吧,再练一会儿就回去休息,你那脸上就差没写着‘我没睡好’几个字了,我可不忍心来来回回的折腾你。”
说完,还不忘冲他摆摆手,趁他没有反应之前按乐关门键。顾南知明白她的意思,没有跟不上,只是看着她笑,电梯门关上,数字一直在减少,直到在B1停住,他才动动身子往回走。信息如此发达的现代,人际关系却变得格外脆弱,可能换个号码,删掉一个名字,就能让一个人彻底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他一步步走来,小心翼翼拽着他们之间那根缘分的线不肯松手,不管别人说他磨叽、憋屈,刻意放慢步调维系,为的就是有一天任何事情也无法将这根红线两头的他们分开。不忍心?你看,它虽然微小,虽然缓慢,却并不是没有回报,对吗!……趁着等陆蔓蔓的空档,许墨掏出手机,路上有微信进来,她在开车不方便回复。顾:到了吗?许墨墨:刚到,在等蔓蔓出来。顾:本来定了归燕阁,这下只剩举杯空对月了。她笑出声,怎么看着觉得有点委屈巴巴的,好像是她放了他鸽子似的。许墨墨:我后天晚上…………“叩叩叩”有人敲窗,她按掉手机,给陆蔓蔓开门。“看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陆蔓蔓直接坐到副驾驶,拉过安全带给自己扣上。把手机装回口袋,许墨故作无恙,“看相声段子,挺好笑的。”
车从医院出来,直接上了大路。她瞅了眼陆蔓蔓,揶揄道:“你也太不专业了吧,相亲就穿这样?”
“哪样?”
陆蔓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挺好啊,黑色短袄,黑色紧身裤,黑色短靴,一身黑,够煞了吧。“主要还是应付应付我妈,不然谁想相这个亲啊!”
自从她妈知道她和梁峥分手之后,受到相当大的打击,本以为会顺顺利利嫁掉自己的女儿,谁知道突然说掰就掰了,眼瞅着马上这一年就要过完了,自己女儿又要大一岁,忙不迭开始帮她打听适婚男青年,搞得她现在一看到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响起,都一哆嗦。这不,三十年来一直都乖巧听话的她,直到该用的理由的用完,实在不能再推辞,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这次的相亲。许墨颔首,“话说,我被你实名制骚扰了一天,你这样真的好吗?我最近都在加班怎么没见你怎么关心我,你找潘晓和高夕多好。”
“你以为我想?”
陆蔓蔓转头看她,“潘晓那御姐气场,你觉得我拽的住她?搞不好场面就失控了,高夕直接会把搞成律师见面现场,只有你是可控的。”
好嘛,只有她是可控的,直接说她是最弱鸡的不久得了。“这场相亲得不成,还得不成的我妈无话可说。”
许墨察觉她的用意,兀自摇头感叹,她们里最温婉的一个也成功黑化了,从此这四个人的组合没有一个正常人了。她又想到什么,轻声说,“我还是第一次陪人相亲,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谁还不是第一次。”
陆蔓蔓笑,“我也是第一次相亲。想想都觉得尴尬。”
“是挺尴尬的,两个陌生人有啥可说的。”
“尬聊呗,过个过场我们就撤。”
一路上,许墨都在听陆蔓蔓的作战计划,第一眼如果丑,立马就撤,如果长得不错,就瞎侃十分钟,如果特别帅,人也正常,就待半个小时,一切听从陆蔓蔓的暗号行事。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做,翻土行动。陆蔓蔓告诉她,寓意‘灵魂深处闹革命’。许墨暗自拍手,她的朋友们果然都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