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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琬如正寻思着出去散步,吴雨要带琬如一起去施乃安家道歉,琬如问:“道什么歉啊?”
吴雨说:“为房子的事情,不是跟查金花吵架了吗?”
琬如说:“我没有吵,房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吧,这事跟我没关系。”
吴雨说:“我自己去不好,金花是你师母,你去好说话一些,再说,结婚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也有责任嘛。”
琬如说:“我有什么责任?用你的原则来说,你不是我生的,你也没有生我,我对你没有责任,要说责任,你最好是带你妈去,真的,这道歉,你最好是带你妈去。”
吴雨的手猛地举起来,又慢慢地放下了。 吴雨让他妈包了些办婚宴剩下瓜子儿糖,自己去施乃安家给金凤道歉,金凤请他坐下,倒了杯茶端给他。 吴雨说:“师母,真的很对不起,那天我也是因为婚房的事情着急上火,琬如说啥都不愿意和我父母一起住。也怪我听那个贾乐好的话,他说董老师的房子捐给学校了,就是学校的房子,我和琬如都是学校老师,理应住学校的房子,还说是先占着,等你们一走,这栋房子就全成我的了。我倒不是为了占房子,我就是一时急,可再急,我也不应该跟您急,您是琬如的师母啊,我向您道歉,看在琬如的份儿上,请您原谅我的一时糊涂和无礼,我这儿给您鞠躬了。”
吴雨起身向金凤深深地鞠了一躬。
金凤连忙起身让吴雨坐,金凤说:“真的没什么,只是当时你确实不冷静,也不容我解释,话赶话就赶到那里了,你知道施老师的学生都把施老师叫施爸爸,我也是把琬如当了女儿待的,你们结婚不住在你的父母那里,要住在这里,跟住在娘家也没有啥区别,她出嫁了就不应该在娘家住了。要是真的没地儿结婚,我和施老师说什么也得给你们腾地方啊,没啥,话说开就好了,还是住你父母那边好,有个照应,两个人好好过生日,我们就放心了,不用道歉。”正说着,施乃安回来了。有个学生父母闹离婚,没有来上学,施乃安放学后去看看,那孩子的父母外面都有人了,谁也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施乃安说:“都不想要,你们当初为啥要生她啊?”
女的说没小心,男的说没来得及。施乃安去找孩子的爷爷奶奶,爷爷说:“女娃是给别人家养的,我们不要。”
施乃安去找孩子的外公外婆,外婆说:“我的女娃生的女娃比我的女娃还要亲的呢,娃,过来,外婆就当把你妈重新生了一回,再养一次。”
说完就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施乃安看学生暂时有了着落,就放心地回来了。
施乃安讲着,接过金凤递过来的一杯茶喝了,“又喝又饿。”施安说。
金凤说:“辛苦了施校长,我去炒两个菜,正好吴雨在这儿,你们喝两杯。”吴雨自然也向施乃安赔礼道歉,施乃安也完全按照吴雨估计的那样,迂腐地宽恕,好好地安慰了吴雨一番。两杯酒下肚,吴雨有语了,一是甜言蜜语,二是豪言壮语,直说得天花乱坠,这使得金凤相信琬如说的恶臭确实存在。 施乃安说:“吴雨啊,这当老师还是要上课的,工会主任不能当一辈子,再说了,咱们学校也没有专职工会主任的编制,所有老师都是专职的,所有干部都是兼职的,全校只有一个人不上课,就是打钟烧水的那个临时工。”
吴雨说:“可是齐主任说,工会主任是脱产的。汤书记也说,以后让我专心做好教职工的思想政治工作。”
施乃安说:“唉!这个齐世仁啊,他哪里是去当学区主任,他只是把校长办公室搬到镇政府去了而已。如果你觉得你很适合做思想政治工作,你看看能不能做做贾乐好的工作,他私自利用补课向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收钱,是违法的,特别是在我们这个国家级的贫困县,这极不道德,尽管有某些领导支持他,但领导支持的,不一定都是对的,熊罴的那个生物制药厂还有大领导支持呢,结果不是枪毙了吗?”
吴雨无语了,有些尴尬,金凤对施乃安说:“工作的事情,别拿到家里来说嘛,再说了,谁让吴雨不上课,你找谁说去呗,你跟吴雨说,他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这不是难为他吗?你两个好好喝几杯,别再说工作的事情了。”
吴雨说:“我上课,以前上几节,以后还上几节。”
施乃安说:“不谈工作,不谈工作。”
金凤又去炸了一盘花生米,炒了个青椒丝鸡蛋,还拍了一根黄瓜,拌了秀贞给的野韭菜花酱,滴几滴香油,那味道,起码多喝一瓶酒。 喝吧,放松放松,过几天下雪了,就戒酒准备怀娃,金凤也不知是从哪里听的,或是自己想的,觉得下雪以后怀的娃好,身体健康,皮肤雪白,男孩个个是白马王子,女娃个个是白雪公主,施乃安想要个女儿,那就给他生个白雪公主。金凤看着施乃安,眼里饱含了幸福,她又想,什么时候能不当这个破校长了,就算是在杨花镇教一辈子书也挺好,只要不当这个不算官的破官,不当这个破官,安贫乐道,悉心教书,就可以不与汤红株那些人有什么交道,甚至也可以与贾乐好那些人没什么瓜葛,就算是一分钱不挣,只要自己用心做生意,衣食总是可以无忧的,什么职称啊,晋级啊,都统统去他的吧,就当是过年套了只兔子。 金凤总结出一句话——要想当个好老师,首先得要有一个又爱自己又能挣钱的老婆。 想着金凤就十分得意,又拿了一瓶酒,到桌前坐下,打开了,给自己倒上一杯,笑着说:“亲爱的,今天是星期六,我也陪你喝几杯。”
心里想,今天喝成这样,看来床上没戏了,不如我也喝一些,不然睡不着,听他打呼噜,真的是长夜难熬,施乃安喝了酒,一准打呼噜。
“金花姐,你怎么又拿酒啊,我要是喝多了,就回不去了。”吴雨的脸已经像关公了。
金凤想说,那你还不回干啥?可是,这话在杨花镇喝酒时是忌讳的,金凤说:“你不想回,就睡到琬如那屋去呗,现在你可以睡那儿了,合礼合法。你今天应该带琬如一起过来,这样也免得她在家担心。”吴雨说:“她才不会担心呢。”
谁说琬如不会担心?琬如断定吴雨在外面喝酒,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老师那儿喝,而且醉而不归。她其实也不去想吴雨会在哪里,只是很晚了,她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睡还是要睡的,只是觉得插门也不是,不插门也不是。不插门吧,吴雨回来,进门就大声地嚷嚷,说一个女人家的,半夜不插门,一定是作风有问题;插门吧,他回来又会使劲地踢门,在门外就大声嚷嚷,说是把他插门外头是什么意思?最糟糕的是一直等他踢门,根本就没办法睡着,他回来再晚也还好,要是一夜不回来,琬如等踢门等一夜,就如同得了一场大病。 由他怎么说吧,今晚就不插门了,琬如刚刚睡下,吴雨的妈妈稳婆何月仙没有敲门就进来了,窗子照进惨白的月光来,她踩着地上的月光,像一个幽灵,站在琬如的床前,着实把琬如吓了一大跳。 “你男人这么晚了没有回来,你倒还睡下了,有你这样当媳妇的吗?还不快起来找找去!”
何月仙急赤白脸地说。
琬如本来就是和衣而卧的,她坐起来说:“这深更半夜的,你让我上哪里找他去?再说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自己不知道回家,就算他是三岁的孩子,那去找的应该是他妈,不是我。”稳婆何月仙刚跟算盘吴吵了架,火冒三丈地来找琬如,现在是气急败坏了,伸手就给了琬如一个嘴巴子。 琬如直愣愣地看着稳婆,她一动不动,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稳婆也没有再打第二下,她喘着粗气,盯着琬如,像是看到一具诈尸,稳婆向后退,退到门边,转身跑了。 琬如起身,开灯,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和用品,装进了自己带来的旅行箱,拖了箱子走出门。 算盘吴追出来,拦住琬如,“这深更半夜的,你是要上哪儿去啊,天大的事儿,也明天再说,快回屋去。”
算盘吴拽着琬如的箱子。
琬如打开箱子说:“你看仔细了,看看有没有你家东西,你不看我就关上了,别说我没有让你检查,你让我走吧,我要是喊起来,这大半夜的,惊动了左邻右舍的,不好看,你们还得做人不是吗?”算盘吴说:“吴雨他妈再不对,她也是你婆婆,你这样是不孝,再说你也不想一想我们家给搞了你国家指标。”
琬如说:“没有什么国家指标,那是你们吴家指标,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我连一包卫生纸都买不起,别说了,松手吧,咱们没红过脸,别逼我真的喊起来。”
算盘吴松了手,琬如扛着她的行李箱,走了十几里路,天亮时回到了她爸妈的家。一进门,就泪如泉涌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哭了一阵子,就躺下睡着了,安心地睡了。爸爸妈妈守在她的床边,也在流泪。 吴雨在施乃安家,终于喝完了第二瓶酒,天也快要亮了,就去了琬如原来的房间睡了,熟门熟路的,金凤也没有管他,赶紧插了门,怕他再返回来。金凤收拾了桌子,把施乃安扶到床上,给他脱了衣服,自己也脱了躺在旁边,搂着他睡了。 算盘吴的稳婆老婆何月仙一夜没有睡,算盘吴说:“雨他娘,你就睡一会儿吧,琬如一准是回娘家了,回家过个星期天,星期一她爹准把她送回来,她不能不上班啊,国家指标能不要了?不过你也是的,你儿子晚上不回家,那是你儿子的错,你不想着管教儿子,却动手打媳妇,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只有媳妇打婆婆的,还没听说过婆婆打媳妇的。再说了,你对这媳妇也太抠了,怎么连买卫生纸的钱都不给,让她用茅房里的草纸,这你说到哪儿都不占理。”
稳婆何月仙说:“我嫁到你家时,你妈连草纸都不给我,我是用稻草夹在裤裆里。”
算盘吴说:“你别瞎扯了,你那是突然来了,没有纸,就用了茅房里擦屁股用的稻草。”
稳婆说:“那不还是稻草吗?你说也是啊,咱们乡下人怎么也赶不上城里人,那从前吧,咱们用稻草擦屁股的时候,人家城里人用报纸;我们用报纸擦屁股,人家城里人用草纸;我们用草纸擦屁股,人家城里人用卫生纸;我们学人家用卫生纸擦屁股了,人家城里人用卫生纸擦嘴,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拉倒吧,人家现在用的那叫餐巾纸。”
算盘吴两口子说起擦屁股来,听算盘吴一番话,稳婆何月仙也就没有把琬如当一回事儿,似乎琬如就是无理赌气回了娘家,她等着亲家来赔礼道歉。
可是,过了星期天,琬如是正常上班了,琬如的爹没有把琬如送来算盘吴家,也没有来找算盘吴,琬如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要爹妈再掺和,再掺和她就离开杨花镇,离开哈达马。 “爸、妈,如果他们来找,你们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我啥都没说,我本来也没说啥,我只是说,我过不下去了,或者离婚,或者死,你们当然不能让我死,为了你们,我也不能死,那我只有离婚。你就对他们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们管不了我的事,也不该管我的事。”琬如说完就上班去了,出门时候,她又回头说:“爸,你给我买个自行车呗,以后,我也可能要回家来住,上班太远,得要骑自行车的。”
琬如妈对她的丈夫琬如爹说:“当初我知道琬如不喜欢那个吴雨,嫌他长得丑,可是你非说什么国家指标,答应了这门婚事,现在可好,这才结婚几天啊,这女孩子结过一次婚,再好也不是千金宝贝了。”
琬如爹说:“你别总是埋怨我,当初你也没有坚决反对啊,我也没有强迫琬如,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咋了,不让咱们管,咱就不管了,听闺女的,我不信咱闺女会做出错事来。”
琬如一到学校,就被吴雨叫出来,到学校后面那一排榆树那边,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人,吴雨说:“怎么啊?妈说你两句,就回娘家了,今天回家给妈道个歉。”
琬如说:“你搞清楚,那是你妈;还要搞清楚,打人犯法;再要搞清楚,我要和你离婚。你同意,咱们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不同意,我就向法院起诉。”
吴雨惊得目瞪口呆,懵了,“离婚,开玩笑吧,你别忘了,你的国家指标是谁给你的。”
琬如说:“国家指标长啥样?我没有见过,在你妈那儿吧,找你妈要去!明天镇政府见,别忘了带上户口本身份证和照片,结婚证都在我这儿,你要不来,我就去法院。”
吴雨知道去法院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