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呆呆地望着被挂在半空中的娇小女子，血液从她折断的关节出顺着黑色紧身衣流到地上。他很快恢复理智，“小凛，你很擅长索敌对吧，能感觉到前面敌人的大致情况吗？”

初鹿野凛愣了一会儿说道：“我只能大概感觉到，那边有很多生物。”

华安点了点头，他随后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喂，虽然看不到你，但你好像可以沟通。”

他说着把手中的步枪丢在地上，举起双手表示“咱们来聊一下吧，你觉得怎么样。”

…你们，太吵了，尤其是这个女人。低语在众人脑海中响起。“我们哪有人讲话？”

华安继续和虚空对话。…你们的，思想声，太过嘈杂。“哈哈，这个我们可控制不了，”华安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可以请你把这个女孩子放下来吗?”…我堵住了她的嘴，但还是很吵。张望也走上前去加入他们的对话，“从刚才开始，你就在和看不见的敌人说话。”

他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一支注射器，那是异能强化剂，他向自己的脖子注射了一针。“对面有79个生命体，每个生命的波动我都感觉到了，”强化的效果显而易见，“但他们的灵魂标记只有一个。”

张望举起「灵魂指引信标」，“虽然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如果你不放下她，我就毁灭你。”

“先等一下啊，”华安连忙拉住张望，“司凌娜还在那东西手上。”

张望没有理会华安，他说着从枪里退出一颗银色子弹，然后用力丢向远处的黑暗中，“你能听到思想声吧，那你听听子弹里的这家伙在想什么？”

张望瞄准了前方，“如果不想变得比他还惨，就照我说的做。”

那颗被丢出去的子弹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接住了，没有传来落地的声响。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说话了。…恶魔，你们是恶魔。…怪不得，这么吵，你身上，带着这么多人。华安记得在出发前和张望的对话。他说这些子弹都是活人做的，没想到是真的。…不能，放你们走。张望侧目看了眼旁边的下川和初鹿野，后者似乎理解他的意图。下川说：“普里梅斯和小凛，做好应对准备。”

…死吧，恶魔，这里就是你们的墓穴。虚空低语传到众人脑中，张望也在此刻扣动了扳机，一道苍白纤细的粒子束从枪口射出。在华安看来，低语的前两个字刚传递到脑海的时候张望就开枪了，他甚至都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与此同时，贯穿司凌娜的触须被普里梅斯的异能控制住，初鹿野凛扔出动力锤，她的动力锤像飞刀一样，回旋着切断了控制着司凌娜的触须。四肢折断的司凌娜没有变成火焰，她笔直地从空中落下。华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准备跑过去接住下落的司凌娜，张望已经抢先一步。他稳稳地接住重伤的司凌娜，为了缓冲下落带来的冲击力不让她受到二次伤害，张望后背着地一屁股摔在地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黑暗视领消失了，前方是零星几排演化罐，然后是一篇空旷的空间，空间尽头是和他们下来时一样的楼梯。在那几排演化罐后面、楼梯上面、以及上层的平台上、乃至天花板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生物的遗骸。有昆虫的腹部上长出像人手一样的四肢却没有头部的生物、有长着巨大獠牙的牛、有长达数十米盘卷在一起的巨型蠕虫…大部分残骸一动不动，没有了生气。个别几个偶尔还会颤抖，发出一些微弱却令人恶心的响声。李汐跑到张望和司凌娜身边，她让司凌娜平躺在地上，然后取出背包里的止血剂递给张望，“帮我拿着。”

接着她给司凌娜注射了止疼药剂，并轻轻拽出残留在司凌娜嘴里的触须，还好不是很长，应该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李汐从左手的机械臂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剪刀，熟练的剪开司凌娜的衣服。腹部有两处被触须贯穿，她又给司凌娜注射了抗生素防止感染。这里的条件不足以实施手术，贸然取出触须会引起大出血，而且她体内的器官可能已经受损，需要尽快检查治疗。李汐虽然带着可以促使肌肉和器官再生的药品和针剂，但目前的环境不具备操作条件。她准备先止血。她撕开止血剂的包装，然后倒向司凌娜扭断的关节处，然后留了一点倒在她腹部的触须周围。止血剂立刻生效，剧烈的灼烧感侵蚀着司凌娜的意识，她忍不住大叫。“给她个东西，别让她咬到舌头或下巴脱臼，”李汐慌忙地说道，她本把纱布放到司凌娜口中，但干净纱布的存量不多，她只能作罢。张望这时把手臂伸到司凌娜面前，“我的衬衫有一定的防弹和防刺穿功能，你要是忍不住了可以咬着。”

司凌娜没有犹豫，她狠狠地咬住张望的手臂。血目前算止住了，但留在她体内的触须要赶快解决。下川和华安等人也靠了过来，他们保持着警戒姿态围绕着司凌娜。李汐突然想到一个应急办法，“堂岛先生，你是不是可以生成镜面屏蔽场？”

“当然可以。”

“那可否请你在这两个触须外面，按照它们的形状形成尽可能薄的屏蔽场？这样可以隔绝触须和娜娜的内脏。”

“我可以试一下，”堂岛说完开始集中精神，小小的银色镜面出现在触须末端。随着镜面向司凌娜体内延伸，她再次紧咬着张望的手臂，血液从她牙齿的位置渗出，慢慢地浸湿了张望的白衬衫。张望没有吭声，他只是微微皱了眉头。“我尽力在触须的外围生成镜面屏蔽场，面积不大，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堂岛说。李汐轻声道谢。“娜娜的情况很糟糕，虽然止住了流血，但她的内脏已经受损，如果不立刻治疗，她撑不了多久的，”李汐解释着司凌娜的情况。华安虽然很想继续探索，但司凌娜受了重伤，他不想因此失去这个刚交到的朋友。“要不，让他们先回去？”

他试探性地问下川，“我可以继续跟你们一起行动。”

下川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普里梅斯，麻烦你先带着司小姐他们上去，到地上之后和船上汇报一下情况，让他们做好接收伤员的准备，然后和我们汇合。”

“好，我用异能保持着司小姐身体的平稳，”普里梅斯说道。“路上小心点，”华安不放心地叮嘱张望和李汐。“放心，强化剂还能生效一段时间，没问题的，”张望捡起李汐的步枪，“咱们出发吧。”

华安目送他们四人远去。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张望不擅长战斗，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他能应付的了吗？华安努力压下要追上去的念头，他四处溜达，检查着这些生物遗骸。队长下川走到他身边，“司小姐平时也是这样冲动吗？”

华安回想起曾经和她一同去外环区探索的时候，她也曾变成火焰，疯狂地攻击搞偷袭的敌人。“嗯…怎么说呢，她平时还好，只是一发动异能就会点失控，”华安解释着，“希望她这次长点记性。”

“这个举动的确有些冒失了，但好在她的身边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危难时刻会挺身而出帮助她。”

“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当时我无法判断对面的情况，不敢盲目下达命令。没有及时做出反应，还请原谅。”

“没事，我当时也没有好办法，只是想着先拖延下时间。”

“你的同伴，张望，他倒是很果断地行动了。”

“我也有些出乎意料，他平时很冷静的，刚才的举动不太像是他的作风。”

“他的武器，有些令人在意，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装备呢。”

“哦，你说那把枪啊，他经常拿出来炫耀，应该是把射线枪吧，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为什么，华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张望武器的秘密。“是吗？柳原前辈应该会有兴趣，希望有机会聊一聊，”下川说完往地下空间尽头的楼梯走去。华安等她走远，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缓缓移开右脚，捡起脚下被张望丢出来的银色子弹。他把子弹装进上衣内袋，然后若无其事地用脚划拉着地上的遗骸。‘79个生命体，灵魂只有一个。’华安思考张望话语的含义。难道这些生物是仿生体吗？他用力踩了一脚在地上抽搐的像是某种鸟类的遗骸，那东西很快停止了抖动。算了，反正已经死了，不管它了。华安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原本消失的低语重新出现。…恶魔。冰冷的寒意渗透进华安的每一个毛孔，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声音的主人。“你们听到了吗？”

通讯频道里传来初鹿野和堂岛的声音，“那玩意儿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