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亮前制好了。张生取了一点精盐放到无垢水中，待全部溶解后，给屠南安过目。屠南安坐在太师椅上，双手环胸，一脸怀疑道：“这不就咸盐水吗？你确定没被她耍了？”

张生脸一垮，这一碗是他辛辛苦苦熬了一天一夜做出来的，在他眼里这怎么会是咸盐水，明明就是神水，是用他心血熬出来的神水，他藏着对自己作品护短的心理，僵硬道：“爷，偏方治大病。”

屠南安嘴角一抽，他突然想起前些年，张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是吃“十眼”，以形补形，什么羊眼、牛眼、猪眼、鹿眼......到了最后甚至什么蛇眼、龟眼都拿来凑数，非让他吃下去，还必须生吃。一口下去所有眼在他口中爆汁的滋味，屠南安一辈子都不想回忆了，若不是张生的父亲对他有恩，他早就将他五马分尸再丢出去喂狗了。看着眼前这碗“咸盐水”，那种熟悉的不安感瞬间冲上脑门，一脸抗拒道：“本相不喝，说什么也不喝，坚决不喝”。见自家爷像个小孩子一样，张生哭笑不得，婉声道：“爷，这不是喝的，是泡的。”

屠南安愕然，瞪了他半晌，张生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让屠南安移到暖阁躺下，接着取了一个小酒杯，从碗中舀了一点水出来，慢慢倾倒在屠南安的右眼上。他凹陷的右眼经过倒水，与眼眶形成了一个平面，像是一小块湖泊，不断滋润着湖下面的礁石。屠南安从刚开始的震惊到后来镇静下来，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日日折磨他的疼痛居然消失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干瘪的眼球像干枯的花朵一样在汲取水分。宋铮铮说了，屠南安右眼因为长期萎缩失去了压力，所以会经常疼痛，尤其是夜里。利用水压代替眼球压力，恢复了压力平衡，疼痛感就会消失。接下来就是要用药敷和洗药浴了，宋铮铮给了张生两个药方，让他一包煮好用纱布沾满药汁敷在右眼上，另一包做药浴浸泡一夜。屠南安坐在浴桶中，水汽氤氲开，他闭上双眼，不知不觉睡着了。夜晚屠南安做了个噩梦，梦中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不自量力的反贼在城墙外厮杀，他们以为越过城门，大梁就要改朝换代，拥护他们的新主为帝，可笑的是，他早已在城内屯好百万雄狮，都是大梁的精兵良将，此刻蓄势待发，只待他手指一挥，所有反贼将再无翻身可能。城门马上就要被攻破，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对方的表情了，下令让守门的士兵撤离，众军像看热闹一样盯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