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垂眸道:“夏云偷了东西,按相府规矩是要活剐的。”
什么?活剐!?宋铮铮听到这个词脑中想象出夏云被绑在柱子上,被人将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最终痛苦地慢慢死去的画面,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张生忙过来扶她,劝慰道:“铮铮大夫别着急,爷昨天只是心情不好,才要剐了夏云的,没准今天心情好了,轻罚也说不准,毕竟爷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他里里外外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宋铮铮有没有听进去,他就是想告诉宋铮铮,现在的情况已经值的庆幸了,要不是昨日爷出了那档子事,她们主仆俩昨日就魂归西天了。宋铮铮推开他,扶着门边勉强稳住双脚,白着一张脸,执拗道:“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到夏云。”
张生一脸为难道:“铮铮大夫,你执意如此恐惹爷不快,到时候受罪的恐怕是那丫头啊。”
宋铮铮眉头深锁,仿佛在思考张生的话。见她终于听进去了,张生语气舒缓道:“待爷从宫中归来,铮铮大夫大可跟爷要人,毕竟铮铮大夫多次救过爷,爷不会不念旧情,到时候,小人也会从旁劝上一劝,罚两板子也就过去了。”
宋铮铮被张生说动,胸中的怒火平复了不少,但一想到夏云像她上次一样被关到哪个乌漆嘛黑的柴房里,没有水没有饭,她就又焦虑起来,她那次拿捏到了屠南安的痛处,有人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可夏云一个小丫鬟,谁会管她饿不饿,渴不渴,想到这,她冲张生说道:“我给她送饭总是可以的吧?”
张生笑道:“铮铮大夫放心,夏云的饮食自会有人照料,不用担心,只要铮铮大夫按小人说的做,小人保证夏云会完好无缺的回四季阁。”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铮铮再揪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得到张生再三保证后,才失魂落魄的回了四季阁。—————————————————————————————————————五月芳菲尽,又下了几场雨,宫中的花凋落了不少,只剩一些芍药还开着,但也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不成样子,配上红砖黄瓦,多少显得有些萧条。皇帝是个一心求道的,讲究个大道至简,不太在意这些,这些宫人也就敷衍了事了。穿过了一道月亮门,来到了一处殿宇,皇帝议事一般都在大殿,这处是皇帝为了早日修行成仙而炼丹的地方,这处虽不是什么秘密,但除了皇帝亲近之人,其他人是不准靠近的,说是怕沾染了什么污秽之气,影响丹药的药效。屠南安也只来过一两次,都是给皇帝送些难找的炼丹材料,以讨他欢心。他刚到殿门外,就听见殿内传出一阵阵欢笑声。殿内有人?这倒是怪了,是何人在内?不一会儿,一个宫人从殿内出来,冲屠相作揖道:“圣上等候屠相多时了,请屠相入内。”
屠南安带着疑问进了殿,这处殿宇位置有些偏僻,但胜在空间很大,殿的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丹炉,丹炉顶部有一个大圆孔,四周为排列整齐的十六个半月圆孔,炉体装饰云纹,两侧置铺首街环,腹部麒麟张口,三兽足炉脚,气势恢宏。殿后方便是藏丹的柜子,整面柜子都是紫檀打造,柜子间的格栅还镶嵌着各色宝石,用来区别丹药的种类,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精美绝伦的瓷瓶,远远看去异常奢靡。而此时皇帝正拉着戎苍在藏丹的柜子前比划着什么,一副很开怀的样子。居然是他。一丝不悦从屠南安脸上划过:“屠南安参见圣上。”
皇帝这边说的正热乎,听见屠南安说话,才抽空转过半个身子,笑道:“南安来了,我们可等你半天了。”
我们?屠南安心中冷笑,这皇帝还真是健忘。因为皇帝无心朝政,戎苍这个老顽固,在朝堂之上可没少打皇帝的脸,那一封封名为劝诫实为责斥的折子,在大殿堆成小山一样高,皇帝平时见到戎苍就头痛,今日是中了什么邪?“微臣不知御史大人也在”这话说的有些醋意,皇帝听完笑了笑道:“南安,你不知道,戎御史对道术颇有些研究,正好昨日我炼了些新的丹药,你们一块给孤看看炼的如何?”
道术?屠南安想起昨日在归龙观碰见戎苍的情形,心中升起一阵不快。“圣上是真龙转世,丹药自然是炼的炉火纯青。”
屠南安像往常一样夸赞道。皇帝听完笑意更浓:“你惯会哄孤,刚才戎御史给孤提了不少建议,孤可是受益匪浅。”
屠南安盯着戎苍,凤眸眯的狭长,明明是带着笑的,却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戎苍面色不改,谦虚起来:“圣上是修大道之人,微臣那点拙见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是圣上知微见著,不笑话微臣罢了。”
“戎御史,谦虚了,圣上眼明心亮,想必戎御史必是有大能,才能得圣上如此夸奖。”
屠南安阴阳怪气的说道,讥讽之意溢于言表。这戎苍平日净耍些忧国忧民的派头,正直的一塌糊涂,今日却特意来拍皇帝的马屁,事出反常必有妖,屠南安不由的谨慎起来。正等着戎苍出招,却不想皇帝率先开了口:“孤听说,戎御史的儿子在妓院刺死个官妓?”
屠南安身子一怔,原来在这等着他呢。这话听起来是问的戎苍,却是看着屠南安说的。“回圣上,确有其事,正巧是在臣的燕春楼。”
“哦”皇帝狐疑的看了戎苍一眼,显然是没有料到。戎苍立刻跪了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圣上恕罪,都是老臣那个逆子,耳朵根子软,被几个纨绔子弟裹带着去了妓馆,同行之人与那官妓起了冲突,犬子去劝结果误杀了人,实在是不像话。”
“哼”的一声,屠南安被气笑了,被纨绔子弟裹带?他家那个戎烨就是大梁最嚣张的纨绔子弟,还需要裹带?戎苍头低得更低了,装作无地自容道:“臣自知教子无方,自请代子受罚,给屠相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