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姜嘴里了解了他那群五颜六色客人的事情，廉芹认真地向他道了谢，看起来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江姜随口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他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说实话他们这个异常事务管理局总给人一种不太正规的感觉，好像完全不在乎保密事务，各种内部资料对他张口就来。

　　要说他还勉强算得上是个手电筒超能力者，但是叶冗可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他们竟然也没有一点要回避的意思，坦诚得让江姜怀疑他们是不是准备晚上派人去暗杀他和叶冗。

　　听到江姜纯粹出于礼貌的提问，好像缺少某根神经的廉芹立刻被感动了，她感激地看着江姜：“太需要了，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江姜欲言又止，看着廉芹开心地跑到旁边去搬来了好几把椅子，一人发一把，一副准备所有人促膝长谈的架势。

　　厉炼一副大忙人的样子，他看了看手表——他连看手表的样子都跟电视里演的职场精英似的，透着一种我很高贵，尔等庶民也配跟我平起平坐的讨人厌气质——然后装模作样地开口：“哎呀我还有点事情……”

　　廉芹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只是认真地向江姜分享起关于这个真正凶手他们所知的信息。

　　“他的能力需要一小时左右才能施放完成，也就是说他必须跟受害者有至少一小时处于同一空间内，我们调查了前几次被操控的受害人，发现他们的生活路线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个百达商圈，他们在休息的时候都喜欢来这里放松游玩。”

廉芹一边说还一边拿出手机，给江姜和叶冗展示受害人的路线轨迹。

　　江姜和叶冗探过头，脑袋贴在一起认真看起了路线图。

　　“所以你们才将酒吧当成据点啊。”

江姜懂了。

　　厉炼本来说要走的，现在又不走了，他也拉过椅子围了过来，两个背景板警官本身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也自觉围了过来。

　　杨天浩左看右看，发现已经没自己落脚的地方了，只能可怜巴巴的去给大家倒水。

　　说了这么久的话江姜确实有点渴了，他站起身，接过了两杯水，向杨天浩道了谢，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叶冗，显然已经做习惯了。

　　叶冗乖乖接过水杯，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嘴角挂着笑，见江姜把水一饮而尽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他贴心地把自己拿在手里还没喝的水杯也递给江姜：“姜姜，给你。”

　　江姜也不自觉微笑起来：“不用不用，你自己喝吧。”

　　叶冗坚持把水杯递过去，然后接过江姜手里那只空杯子：“我不渴。”

　　于是江姜又喝了一杯水，总算感觉舒服了，叶冗又接过江姜手里的空杯子，将两个空杯子叠在一起，他们坐在办公室中央，附近并没有垃圾桶，他就自然地将水杯放进校服口袋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杨天浩欲言又止，他很想吐槽：大哥，没喝够可以跟我说的，我再给你倒一杯就是了，搞这么肉麻干什么？欺负单身狗？

　　可惜他已经顺利进入了社会，成了一个可悲的社畜，面对这样的情感霸凌，他也只敢怒不敢言。

　　廉芹并不觉得有问题，她等江姜喝完了水，才继续说：“但是百达商圈实在是太大了，凶手操控能力的持续时间我们也不知道，而且商圈内工作人员的流动性也非常大，我们很难排查出一个具体的范围。”

　　江姜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操控一个人需要一小时的？既然都知道得这么细了，还不能缩小范围吗？”

　　廉芹点点头：“这是我们局里一位预言系超能力者预言出来的结果。”

　　啊？预言系超能力者？

　　江姜感觉怪难受的，有种听推理故事到一半突然发现侦探的线索是被作者塞小纸条得知的一样，一下子从侦探剧场跑到了中二剧场。

　　和他一样无法适应的还有两位警官，卢警官苦笑了一声：“超能力者犯案是最难破的，因为他们的超能力千奇百怪，你想都想不到还有这种能力，又要怎么将它们纳入思考呢？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超能力者自己魔法打败魔法了。”

　　厉炼也能理解他们的感觉，他轻笑一声，惹来了好几个皱着眉头的眼神，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超能力也没你们想的这么恐怖，只要了解了其中的逻辑，就可以套用一般的办法了，像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个操控型超能力者的能力是要跟受害者共处一个小时，那么只要受害者的数量足够，我们就可以缩小排除范围。”

　　一直安静当着记录工具人的安警官皱紧了眉头，不赞同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继续等受害者出现？这个凶手的手段有多残忍你也知道，难道我们要坐视更多的人被他杀害吗？”

　　厉炼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语气都没有一丝丝的改变：“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扩大受害者的范围，难道凶手控制的人就仅仅是这几个吗？会不会有其他的人也被控制了，只不过没有犯案，所以没有被我们发现？我们可以试着找找百达商圈内行为举止异常的人。”

　　江姜觉得这有点难：“没有犯案的话，你又怎么会知道一个人被控制了呢？百达广场都是出来玩的人，出来玩就算发点疯也很正常吧。”

　　叶冗在旁边拉了拉江姜的手：“姜姜……”

　　江姜没有转头，但身体立刻朝叶冗那边倒过去，几乎靠在他肩膀上：“嗯？”

　　叶冗看起来并不太想跟其他人打交道，他凑近江姜的耳朵，呼出的气打在江姜耳垂上，有点痒：“我们可能知道……”

　　杨天浩站在一边，看着江姜和叶冗的互动，忍不住露出了牙疼一样的表情，江姜正好看过去，两人对视了的一瞬间，杨天浩好像牙更疼了。

　　？

　　江姜忍不住打出一个问号。

　　或许是江姜的表情太疑惑了，杨天浩哈哈干笑了两声：“没事没事，自由，平等，快乐，你们继续说。”

　　叶冗完全没被影响，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我们吃小龙虾那天晚上，学委有点怪怪的。”

　　确实啊！江姜精神一震，当时只觉得学委可能是读书读疯了，现在想想，学委当时的表现可不就是完全不像她么？

　　厉炼很敏感，立刻意识到了他们知道些什么，只不过叶冗说悄悄话的声音很小，他们听不太清，他立刻追问：“你们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江姜点点头：“如果被操控了，是不是会不记得被操控时候的事情啊？”

　　廉芹严肃点头：“确实会这样，被操控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虽然对外宣称是精神病，但他们确实不记得发生的事情了。”

　　江姜和叶冗对视了一眼，又急又快的说道：“你们快去找樟城一中高三一班的学委，她可能被控制了，我和叶冗遇见她时她表现得完全像另一个人，后来突然清醒了，却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她也来过百达广场，在我们酒吧玩过一个晚上。”

　　突然出现的消息立刻让所有人精神一震，叶冗补充道：“学委想考西大，她高三复习得很认真，生活两点一线，轻易不会出门，她说过，那次去酒吧玩，是她这段时间唯一一次出门放松。”

　　廉芹的瞳孔都放大了，像盯上了猎物的猫，她立刻站起来，再次认真地向江姜和叶冗道谢：“谢谢你们提供的消息，这很有用，我们立刻动身。”

　　江姜也站起来，他有点担心同学：“我们能一起去吗？叶冗是请假来的，让他带你们一起去也不会打草惊蛇。”

　　他的提议立刻被同意了，这么顺利当然好，但他老有种感觉——这群人好像完全把他当自己人看了。

　　难道是觉得他太优秀了，想招他去当公务员吗？

　　江姜侧头看了厉炼一眼，他看起来像是全场职位最高的人。

　　厉炼回看了江姜一眼，那种不怀好意的感觉又出现了，江姜立刻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厉炼这家伙，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可能是想从他这里弄到复活的秘密吧，也是啊，这可是复活呢，谁不想打赢地狱复活赛啊。

　　——

　　樟城一中，学委总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舒服，她或许是压力太大了，偶尔会出现梦游的现象，醒过来之后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她也让妈妈带她去精神科看过，精神科医生觉得她是学习压力太大了，给她开了点逍遥丸，让她保持轻松的心态。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压力大，她的成绩一直不错，保持现状就可以稳进西大，平常的考核发挥也很稳定，家庭和睦，爸妈也从不压力她，按理来说根本就不该这样。

　　她遵医嘱按时吃药，感觉也没什么效果，还是会时不时出现“断片”的现象，断片时的她表现跟平常有些不一样，总是喜欢往叶冗同学身边贴，导致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些同情。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谁不知道叶冗有个死掉的白月光啊，学委绝对争不过的，好可怜啊。

　　学委有些苦恼地转了转笔，有些心不在焉，她对叶冗同学真没想法啊，叶冗同学是长得好看，但是为人高冷，接人待物礼貌却有距离，神秘感拉满，喜欢他的人很多，但细究起来有些类似于对纸片人的喜欢，大家甚至可以互相交流，并不会争风吃醋，堪称校园共享男神。

　　究其原因还是叶冗同学身上的那种非人的特质，他像一尊神像多过像一个人，自然不会激起人的爱欲。

　　更何况学委对叶冗同学还有种说不清的恐惧感，像是深海恐惧，或者是巨物恐惧之类的，总觉得那具皮囊内藏着深不见底辽阔如星空般的东西。

　　每当断片结束，发现自己又跑到叶冗同学身边时，她就觉得很窒息。

　　更窒息的是她每一次断片结束，都以在叶冗同学身边为结束，窒息加倍。

　　此时他们在进行随堂测验，她已经提前做完了卷子，叶冗同学今天请假回家了，她也终于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再做出什么怪事来。

　　想着想着，学委的眼神开始失去焦距，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缓缓带上另一种，不属于她的奇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