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亩干旱贫瘠的薄田,霍云朝打算用来种植小米,种植的注意事项写在准备呈交给陈县令的种植计划文书里。小米是耐旱的农作物,陈家人运送的腐殖土制成的肥料,非常合适给小米当底肥使用。霍云朝三言两语把他的种植计划说给包括陈家人在内的众人听,“我打算在这三亩薄田上种植小米,用这些肥料当底肥正合适。只不过,这三亩薄田的肥力不够,还得再施加其他的肥料填补……”单是种植小米所需的底肥,陈家人就听得一脑门问号,种地是一门学问,这点毋庸置疑,但他们从没想过要考虑这么多事情,还得小心这注意那,简直比伺候老祖宗还要尽心尽力。陈家小辈趁着霍家人不注意,悄悄在那吐槽说霍云朝爱折腾,爱挣表现。陈大舅恰好听到这些议论,没好气地训道:“你们跟霍云朝年纪相差不大,人家已经能造出那么多好东西,还能领着咱去见县太爷。你们几个好意思说霍云朝爱折腾爱挣表现?他要不爱折腾爱挣表现哪里有如今的风光?”
陈家小辈被训得不敢反驳,缩着脑袋在那听训。陈大舅得了霍云朝的保证,主动跟霍天祥和陈氏道别:“妹妹,妹夫,我们这些日子打扰你们了。今日便回家去了。明郎他们明日直接从家里到山林里运肥料,我回去换身干净衣裳,明日在县衙门口等朝儿。”
陈大舅主动告辞,陈家其他四人又累又饿,压根就不想走,他们这几天在霍家有好吃好喝伺候着,又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过了几天舒坦的好日子,结果今天做了一整天重体力活,连口干饭都吃不上呢,陈家四人是真不想走,而且他们明天一早还得上山,继续搬运余下的七座腐殖土山呢。陈大舅才不惯着这几个目光短浅的傻小子,收拾收拾行李就要回家去。临走之前,霍云朝特意送了些杂粮饼过来,给陈大舅五人垫垫肚子再回去。陈家四人吃着热乎可口的杂粮饼,眼巴巴瞅着陈大舅,希望他能改变注意。陈大舅又不是死人没感觉,他已达成目的,又何必待在霍家讨人嫌?送走陈大舅五人,陈氏悄悄松口气,她是真担心陈家五人把她家米缸吃空了。陈氏与兄弟子侄的关系没好到这份上,她更愿意把有限的大米留给她的四个孩子吃。当天晚上,陈氏闷了满满一锅掺了豆子的大米饭,上面铺着切得极薄的腊肉,中看又中吃。徐屠户不在家,徐宁和霍云朝捧着卤肉坛和泡菜来霍家,霍云朝怕吃不够,现炒两道青菜,荤素搭配,一家人吃得满口留油。吃过饭,陈氏特意避开她的俩亲儿子,拉着霍云朝说:“朝儿,你明日多担待些,万一你陈伯提了什么过分要求,你千万不要答应。”
霍云朝笑着点头,耐心听着陈氏把她想到的叮嘱,他才说:“后娘,我本以为陈伯做事没分寸,现在回想起来,陈伯是粗中有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过火,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就是为了逼我出面。啧啧,后娘,你多留点心眼,家底厚薄千万别透漏给陈家人知道。”
陈氏叹了口气说:“朝儿,我心里有数的。我是不想给你们这些小辈丢人现眼,不然我真不会让他们住家里这么长时间。这事儿传出去别人夸我和你爹一句厚道,实际上家里的米缸都要空了。我就是这么眼皮子浅的人,我就看得见家里的米缸。”
霍云朝安慰道:“后娘,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不侵害他人的利益,别人说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当初,我就是这么劝说自己入赘徐家的。”
陈氏没想到霍云朝会主动跟她提及入赘徐家的事,她不好意思地揪着衣角,小小声道歉:“朝儿,对不住啊……”“没事,真的没事。后娘,你对我已是仁至义尽,我不怪你,也没脸怪你。”
霍云朝主动把话说开,就是不想让陈氏心里有芥蒂。他早已把陈氏纳入自己人的行列,自家人说话做事,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必有那么多顾虑。陈氏悬着的心放回原地,想到没成亲之前的霍云朝,再看向站在她面前的霍云朝,不禁感慨道:“朝儿,你真的长大了。”
霍云朝笑着自我调侃道:“成家立业是儿郎的必经之路。如今我已是宁娘的相公,未来会有自己的孩子,不得不撑起一个家,再不长大那真成了废物点心。”
陈氏被他这话逗笑了,不再担心这担心那,只盼着霍云朝能如愿以偿:“朝儿,泽儿海儿都是你的亲弟弟,你们三兄弟一齐使劲,相互扶持,一定能越过越好的。”
“好。”
霍云朝深以为然,他考验过霍云泽和霍云海的人品,兄弟二人俱是能信得过的人,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后娘,我打算明日带云海去见县太爷,你跟云泽说一声,让他找身好一点的衣裳给云海穿上。”
得了霍云朝的交代,陈氏激动不已,她挑灯夜战,将霍云泽的衣裳改短给霍云海穿去见县太爷。霍天祥担心霍云泽心里有疙瘩,特意把霍云泽和霍云海叫到一块,父子三人聊了一个时辰才回屋歇息。霍云海兴奋得睡不着觉,抱着枕头到霍云泽的房间:“二哥,我睡不着,你背书给我听。”
霍云泽笑了笑,拍拍床板:“来,我背书给你听。”
嚷嚷着说睡不着的霍云海,在霍云泽念经一样的背书声中坚持不到一炷香,呼噜声响起来了,睡得四仰八叉的,一条腿横在霍云泽的肚子上,另一条腿垂在床边,随时要掉下去的样子。霍云泽哭笑不得地将睡相差的弟弟挪到床里,不到一分钟,胸口被弟弟的大腿给压住,他的睡意全无,干脆起来点灯看书。霍天祥本想着陪伴陈氏一起,结果他沾了枕头秒睡,呼噜声震天。陈氏一点也不觉得吵,反而觉得很安心,累了就回头瞅一眼霍天祥,安全感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