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对着霍云朝的文章一通输出,精准狠辣地犀利点评让霍云朝无地自容的同时,又收获颇丰。在这之前,霍云朝自认是有几分写作天赋的,被师爷从标点符号到字体再到行文逻辑等等细节点评,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连写文章最基本的准备都没好好写。师爷指着缺胳膊少腿的字问霍云朝:“云朝啊,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认字?要不要我送一本三字经和百家姓给你认字?”
霍云朝:……“师爷,我知错了!”
师爷狠狠敲了霍云朝脑袋一下,没好气道:“得亏你不是我亲儿子,不然我早就把你吊起来打了!哪有你这么读书的?你一身臭毛病是打小养成的,我指定要三天一小打七天一大揍,揍到你不敢再犯这等低级错误为止。”
霍云朝当众被师爷敲头训斥,他没有一丁点不满,而是认真聆听教诲。师爷是真材实料的有识之士,他点评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霍云朝心甘情愿地被师爷训斥,只有由衷感激没有怨恨不满。师爷吩咐道:“等会儿仆从会给你送来书本和考试纲要,你带回去跟郑少玄一起复习,让郑少玄帮你批改文章。下次再来县衙就把文章带来给我看。我定要将你那些臭毛病全搞掉!”
“多谢师爷教导之恩。”
霍云朝当众向师爷表达谢意,发自内心地感激。师爷轻飘飘说了句:“你还不够格当我的学生。”
霍云朝点点头。他的文章水平太次了,的确不配当师爷的学生。师爷郑重其事地唤了声:“云朝,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攸关你和你家人的性命之忧,你需得将我说的每一个字铭记于心。”
霍云朝正了正色,立正稍息,腰杆子挺得直直的:“愿闻其详。”
等到徐屠户和霍天祥办完开荒的手续出来,见到霍云朝身边多出一男一女,不由得好奇问道:“朝儿,哪来的人?”
“县太爷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种不出亩产量二十石的红薯,特意派人来帮忙分担。”
霍云朝三分真七分假的回答,没让徐屠户和霍天祥往别处想。办完开荒手续回到家里,霍云朝将陈县令派过来保护他们人身安全的死侍,一一介绍给徐宁:“宁娘,县太爷怕我忙不过来,特意派人前来协助我种植管理红薯,得知你有喜了,还特意给你安排医术高超的医女。”
徐宁又惊又喜,但她很快从霍云朝的神色变化等蛛丝马迹中看出不对劲,等霍云朝躺下时,她钻入他的怀中,小小声问他:“相公,你是不是少了什么重要信息没跟我说?”
霍云朝轻叹一声:“宁娘,我还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县太爷说红薯太过珍贵,担心有人欲行不轨,伤害到我们才派来身手了得的死侍。我不想让你们提心吊胆活着,所以……宁娘,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徐宁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哪怕霍云朝做出那么多实绩,她始终不觉得她们一家人有什么大的改变,每天该下地下地,跟村里其他人真没什么区别。“相公,你怕吗?”
霍云朝没有强撑,故作坚强,而是选择跟徐宁实话实说:“说不怕是骗你的。我怕,非常怕你和孩子会受到伤害。但我怕不怕,跟坏人要不要下死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能防患于未然,尽可能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徐宁给出完全不同的答案:“我不怕。”
“为什么?”
霍云朝有些惊讶。徐宁说:“因为我知道相公有多在意我们,我和我爹都有自保的本事。再加上县太爷派来的人手,我真的不怕。娘会在下面好好保佑我们的。”
不知是何缘故,霍云朝热泪盈眶:“宁娘,你真勇敢。”
他在外人面前那么自信洋溢,唯独在徐宁面前才敢流露出隐藏在骨子里的脆弱与无助,从徐宁身上获得鼓励,支撑着他继续朝着目标坚定不移地往下走。徐宁蹭蹭霍云朝的胸膛,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坚定的话语:“嗯。为母则刚为母则强,相公,我本来就不弱,有了孩子只会更为刚强。我不怕,相公你也别怕,我们都会好好的。”
“好。”
霍云朝忙碌了一整天,早已身心疲惫,在徐宁的轻拍中沉沉睡去。听着霍云朝的呼吸声,徐宁轻抚着她依旧平坦的腹部,无声地说:孩子,你别怕,我和你爹会保护好你,期待你的平安到来。翌日醒来,霍云朝胸口的苦闷消散大半,他照常蹑手蹑脚地下床,穿戴整齐到书房外做舒展运动。做完早操,霍云朝照例是洗漱过后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得太饱会犯困,影响他的学习效率。霍云朝正捧着师爷从京城弄来的书本阅读,边认真阅读边做笔记,准备等郑少玄放学后再带过去跟他一起探讨该如何调整复习方案。一个时辰后,徐宁照例端着茶点来到书房,坐在一旁抄写她昨天认识的五个大字,又把她之前学过的字全默写一遍。霍云朝仍在奋笔疾书,他昨天写的文章被师爷批评得狗血淋头,根据师爷点出来的臭毛病,他正有针对性地改正他的书写错误,争取能将文章写好,尽快考取秀才功名。认真做事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待霍云朝将他的文章写完,骤然发现他比往日多学了半个时辰,手臂酸软,腰酸背痛。一只绵软有力的手按在他酸软的肌肉群上,帮他活血通气,舒活筋骨。霍云朝问了句:“宁娘,你来很久了吗?”
“嗯,快有一个时辰了。”
霍云朝意识到他忘记给徐宁写新字,忙不迭说道::“宁娘,你今天要学的五个大字,我现在就写。”
徐宁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说拒绝的话,乖乖地应了声:“嗯。”
“宁娘,我等会儿去看红薯苗的生长情况。从地里回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咱家的五十亩荒地?”
霍云朝揉搓着酸酸的手腕,侧头问徐宁。“好啊好啊!”
徐宁自从怀孕之后就被勒令待在家里,多日没能出门走动,她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